这是让他走的意思。
陆栎在心中皱了皱眉,脸上却看不出半点不快,只是道了一声好便转身离开了。待到陆栎的身影消失在路口位置,傅云朝懒散地靠在轮椅上,脊背贴着靠背,右手抚过左手的手指,一寸一寸地往下捏了捏,漫不经心道:“他再说两句我都想捏断他脖子,烦得狠。”
“您体谅一下。”
“嗯?”
“毕竟,他大概活不到明年了。”日光下,预言家露出完美无瑕的笑容,却莫名带着股毛骨悚然的味道,“我有预感,他会死得很惨——您信吗?”
当然信。
身为无限世界的六重关boss,预言家的预言只在他傅云朝的身上失效过。
…
傍晚五点多,遥远的天际铺上了一层橘红色的晚霞,大片落在花园的矮枝上,将纯白的山茶花都印出了些红。晚风温柔,缓缓吹过枝桠吹得树叶簌簌而响。
陆予脚下的步子一转,转身走向了花
园。他站在门口的位置,这个花园是陆夫人费了不少心神构建起来的,大部分花卉甚至都是陆夫人亲自栽种下去的。陆予先前觉得这里好看,前脚刚踏进花园大门,后脚便听到陆霄说:“妈很喜欢这院子里的花,你别弄掉了,也别摘。 ”
陆予似乎有些被吓到,随即反应过来红着脸摆摆手,声音都显得磕磕绊绊:“我没想着摘花,我就是看看,大哥要是担心,我就不看了。 ”
陆霄当时嗯了一声,甚至催促他赶紧走。
虽然只是很小的一件事情,不过也勉强可以看得出点什么。
陆家人对他的排斥和不喜其实浸透在每一天的方方面面,可惜当时的陆予早已被一个‘家’给吸取了所有的注意,喜悦占据了一切,令他完全看不到其他的东西。
今天的花园一如既往的漂亮,但更吸引人的还是白山茶旁坐在轮椅上的男人。他穿得很随意,黑色的衬衫将他肤色衬得愈发苍白,比高山上的雪还要耀眼。男人手肘撑着轮椅扶手,卷起的袖口露出一截戴着佛珠的手腕。
陆予站在原地,目光落在那佛珠上。
作为千年精怪,陆予对佛珠其实很了解,甚至他的本体宅子里都放着些高僧的物件。但这个男人手腕上的那一串,珠子圆润漆黑,甚至隐隐泛着冷光。陆予眯起眼睛鼻尖一动,隐隐闻着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这个男人浑身上下都写满了违和感。
晚霞下他敛眸沉睡的模样赏心悦目,随身佩戴的佛珠却写满罪恶。
“好看吗?”低沉含笑的嗓音自耳边响起,陆予重新望过去时对方已经睁开了眼睛,那浅色的眸子里散着淡淡的笑意,“你好,我叫傅云朝。”
“陆予。”
听到这个名字傅云朝并不觉得意外,事实上早在傅鸣告诉他要让他和陆家的少爷陆予联姻时,他就已经看过这位陆二少的资料,知道对方的长相了。
那照片拍得不够好,青年坐在镜头前面上是腼腆和羞涩的笑意,更让人感到畏缩和不自信。眼前这人与照片里长着一模一样的脸,可那双漆黑的眼眸望过来时却如山间风雪,轻易就能将满目青葱和艳色覆盖。
带着一点霜雪的冷。
傅云朝唇角的笑意染上几分兴味,声音染上晚风的温柔:“负责我衣食起居的助理去拿东西了,可以劳烦二少推我过去吗?”
“可以。”
陆予走上前去,他清瘦的身体站在傅云朝身前,手指如玉按在轮椅的扶手上,忽然弯腰俯身,一双眼睛直直望进了傅云朝的眼眸中。
傅云朝的眼珠颜色浅,可这么一望却依旧像是要坠入深渊,那种阴暗的气息仿佛四散的蛛网要将陆予浑身包裹。陆予的目光逐渐往下,肆无忌惮地划过他高挺的鼻梁、薄唇、喉结。瘦长的手指抬起按在男人胸口的位置,傅云朝的衬衣领口本就开了两个扣子,手指勾着衣服轻轻往下一扯,苍白的锁骨
下露出了一抹特别的印记。
“这是什么?”
“黑蔷薇。”傅云朝眉梢微动,青年俯身说话时气息微凉,身上带着点淡淡的薄荷香。他的身体往后靠去,唇边笑意不止。
陆予松开手,转而走到他身后推动轮椅,语气平静得完全看不出刚刚是他扯了人家的衣服:“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