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襄虽然已经在房顶上做足了心里准备,但进了屋还是不敢面对他。
她低着头默默的去洗漱完,再磨磨蹭蹭的出来,看见桌上多出的一副碗筷,她又踩着小碎步走过去,安静的坐下。
谢蘅瞥了眼快将头埋进碗里的姑娘,无声的勾了勾唇。
倒是难得见这女流氓害羞。
早饭用完,柳襄偷偷抬眸看了眼谢蘅,恰对上一双好整以暇的眸子,她飞快错开,脸颊隐隐开始发烫。
她想跑,但谢蘅一直看着她,她的腿便像是被什么拖住了般。
心中几次交涉后,最终,她鼓起勇气再次抬头看向谢蘅,认真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发誓,不会再有下次了。”
谢蘅仍旧盯着她。
她的目光又慢慢地的垂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头顶上才传来冷淡的声音:“只对我?”
柳襄没听懂,遂不明所以的看向他:“啊?”
“只对我不会有下次?”
谢蘅声音愈冷。
柳襄茫然了一阵后,灵光乍现,突然就领会到了他的意思,忙道:“不是!”
“以后我都不会再与任何男子同住一间房,也绝对不会再出现这样的情况。”
除了以后的夫君。
谢蘅这才算满意。
他慢条斯理的起身:“好好记着你的话,下不为例。”
柳襄见他竟这么轻易的将此事揭过去,心中巨石落地,点头如捣蒜:“嗯嗯嗯嗯。”
她跟在谢蘅后面,便也没看见谢蘅眼底一闪而逝的笑意。
二人下了楼,掌柜的赶紧迎上来。
“二位的马车已经备好了,这边请。”
谢蘅脚步一顿,拧起眉头:“他人呢?”
掌柜的自然知道他问的是谁,
忙回道:“公子的护卫一个时辰前送来了马车便离开了,说是去下一个地点给公子和少夫人定客栈。”
谢蘅气笑了。
他本打定主意出来狠狠罚他,结果人都逮不着!
柳襄一言难尽的看着客栈门口那辆马车。
玄烛怎么每次都溜的这么快。
“他是属兔子的吗?”
谢蘅唇角一抽。
玄烛还真是属兔。
“二位可是还有什么需要的?”
掌柜的瞧出有些不对劲,小心翼翼问道。
谢蘅冷哼一声,抬脚走向马车,柳襄便答道:“没有,多谢掌柜。”
客栈小二早已放下马凳,扶着谢蘅上了马车,柳襄朝他摆摆手:“我不用。”
小二便收起马凳放在马车后面。
此时掌柜的也送了出来,笑着拱手道:“二位慢走。”
欢迎常来。
这样大方的贵客最好天天都来。
柳襄轻轻颔首算是回礼。
她跃上马车,确定谢蘅坐稳后,便拉起了缰绳:“驾。”
早晨清风徐徐,倒也不觉得热。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太阳升起,一路铺洒着阳光。
柳襄抬手擦了擦额上的薄汗,正值夏日,外头的天气很有些难熬。
她正在心中计算着还有多久能到下一个歇脚地时,便听谢蘅道:“停车。”
“吁!”
柳襄忙拉紧缰绳,转头道:“世子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适?”
天这么热,他怕也是受不住的。
马车车门从里头推开,一阵凉风扑面而来。
柳襄舒服的呼出一口气,然后才意识到什么,探头往马车里望了眼。
果然,只见马车里放着一盆冰。
柳襄不由再次感慨玄烛的周到。
“那两人还跟着么?”谢蘅淡淡问道。
柳襄自然知道他问的是谁,点头:“跟着呢。”
谢蘅闻言便递给她一个信号弹:“放了。”
柳襄猜测他可能寻他们二人有事,便接过照做。
后方,乌焰和长庚见到信号弹变了脸色,扬起马鞭迅速追了上去,没过多久就见谢蘅的马车稳稳停着,不像是遇险。
二人跟着谢蘅多年,很快便明白了什么。
乌焰看向长庚:“找你的。”
长庚不动:“找你。”
这些年,但凡谢蘅特意找他们绝对没好事。
二人相互推让,谁也不愿意前往。
长庚忍不住皱眉提醒:“方才的信号弹属于太子殿下暗卫营的。”
乌焰一愣,是了,方才的信号是属于他们暗卫营的。
大抵是太过抗拒,一时倒是忽略了。
然二人并不知,谢蘅只是从箱子里随手拿的信号弹。
乌焰硬着头皮驱马过去,心里飞快的回忆着,他近日
只是远远的跟着,没有惹怒过世子,应当不是赶他回京,或许只是要给殿下传什么话而已。
稍微定下心后,乌焰下马走到马车旁边,恭敬道:“世子。”
谢蘅:“进来。”
乌焰和柳襄一愣,抬眸对视一眼。
叫谁?
乌焰心里隐约有答案,但有些不敢确信,遂一时无言。
半晌不见外头传来动静,谢蘅不耐再次开口:“柳襄。”
柳襄眨眨眼,原来是叫她啊。
她折身钻进马车:“世子,怎么了?”
谢蘅没有答她,只是往旁边挪了挪。
这辆马车外头瞧着很寻常,但里头却是另有乾坤,一张软塌,一张小矮桌,两个蒲团,桌上放着新鲜的水果和点心,靠窗的地方放了一盆冰。
柳襄见到谢蘅的动作不由一滞。
这时让她坐的意思?
她还在踌躇时,却感觉马车上跃上了一人,随后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世子,云麾将军可坐稳了?”
乌焰猜对了谢蘅的用意,但心底却极为震撼。
乌焰虽然和长庚一直暗中跟着谢蘅,但因有玄烛在,他们离的并不近,自然也就不太知道谢蘅和柳襄之间的变化,在乌焰的认知里,世子是不待见云麾将军的。
他知道世子一直知道他们的身份,所以若非是心情不好是从来不会想到他们的,可今日特意放信号却只为叫他出来代替云麾将军驾车,这其中深意,很难不叫人多想。
难不成,庆功宴上的误打误撞,还真叫世子铁树开了花?
柳襄也终于明白了谢蘅唤乌焰过来的用意。
她干脆利落的往蒲团上一座,笑着朝谢蘅道:“多谢世子。”
谢蘅捏着一本书,淡淡嗯了声。
柳襄的目光瞥向桌上的新鲜瓜果,尤其深深看了眼冰镇的荔枝,眼睛亮亮的偏头问:“我可以吃吗?”
这些都不是属于她的,自然不能不问自取。
谢蘅又嗯了声。
柳襄欢喜的道了声谢,用帕子擦了擦手,开始剥荔枝。
在这炎热的夏天,冰镇过的荔枝胜过琼浆玉露。
柳襄吃的欢,并不知谢蘅时而会淡淡瞥向她,手中的书久久没有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