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舜华:“因为罗明浩的事?”
苏映红:“嗯,他们请了罗明浩过来商量酒席的事,我过去正好赶上了,我就和罗明浩吵起来了,直接拿着扫帚打他,把他打跑了,我家里当然气得不轻,我们现在闹开了,说着要断绝关系的事了。”
顾舜华也没想到成这样了,但也没法,苏映红过去的事,不想和家里提,家里当然不理解。
顾舜华安慰了苏映红一番,苏映红倒是看得开:“先这么着吧,我也不指望什么了,不过这个罗明浩,等着吧,我总得寻个由头,想办法狠狠地整他一回。”
**************
苏映红的事让顾舜华无奈,她心里更存了怎么也得把罗明浩比下去的心思,谁知道这天过去玉华台,姚经理把顾舜华的计划书摘摘抄抄,划划删删的。
顾舜华看了后,大失所望,她觉得自己之前费过的所有心思全都被糟蹋了。
她在日本所学所感,以及和陆问樵钱向黎等人探讨过的好点子,仿佛根
本不能为姚经理所接受,在他那么一番更改后,所有的一切都是原来的味道。
至于她提到的“改进服务质量”这一部分,姚经理更是道:“咱们的服务员那也是八大员,大家伙一直都是这样办的,要改,一时半会怎么改?”
顾舜华便不吭声了。
姚经理看出来顾舜华不高兴,便劝她:“你提的那些建议,我知道都是好建议,但那是日本的情况,根本和中国情况不一样,咱们玉花台当年也是帮着国宴做过菜的,有档次有地位,我觉得咱们肯定得采取措施,但不是马上,这个还是得从长计议。”
顾舜华:“姚经理,您是打算怎么从长计议?”
姚经理手指头敲打着桌子:“舜华啊,这也是没办法,凡事都得慢慢商量,咱们回头开个会,研究研究。”
顾舜华便道:“姚经理,能干几样是几样,咱总得慢慢改善,不然眼看着被罗明浩打垮下。”
姚经理:“也没别的想法,咱走一步看一步,咱这是国营,对面那是私营,能是一回事吗?咱这个档次高,他那边就算招揽客人,也都是一些临时占便宜,他那都是一时的热闹,往长远了看,该来咱这里的还是得来。”
顾舜华:“……”
她还能说什么?
离开姚经理办公室,她回转身,过去了后灶,后灶依然和往常一样,大家捧着茶缸子喝水说话,还有几个新晋的学徒工在练着刀功。
顾舜华进去后,脸色不善,大家都看出来了,互相对视一眼,也没太说什么。
要说玉花台这几年,顾全福调过去烹饪学校了,江师傅外派日本两年,还有另外一位王大师傅,也被派过去德国了,霍师傅带着两位师傅又跳槽过去了对面的御膳之家。
这么一来,也实在是没几个顶用的人了,还有两位大师傅,虽然手艺到家,但是年纪大了,就等着退休,没心气干了。
顾舜华其实已经算是玉花台的顶梁柱,她这么沉着脸,大家也都小心翼翼的。
很快开始干活了,其实说干活,也没多少事,最近几天店里生意被挤兑得不轻,根本没几个客人,就算有,大家看到对面那么热闹,也想瞧个稀奇。
于是很快,大家都闲下来了,顾舜华也就站一旁喝口水。
她不爱喝茶,就泡了一些玫瑰花菊花什么的,没事喝喝,据说还能美容养颜呢。
顺子凑过来,给她使个眼色,她便跟着走到一边走廊没人处。
“到底什么情况啊?”她知道顺子消息灵通。
“哎,谁想到呢!”顺子叹了口气:“姚经理要调走了。”
“调走?”顾舜华还真没想到这个。
“说是饮食公司有个主管后勤的缺,挺肥的,他给争取上了,马上就要调走,回头再派一个新经理过来,所以人家那态度立马就变了。”
顾舜华便冷笑了一声,怪不得呢。
“咱也没法,人家调走了,咱还得继续干,现在这形势,急也没用,
反正咱们国营单位,就算效益差,工资照样发,咱至于操心什么嘛!”
顺子说这话其实也是带着气,当厨子的,当然是盼着生意能红火了,一天到晚揣着手闲聊天是清闲,但回头练不出来,没什么名气,技术不到家,往上升职称也是一个问题。
再说了,你店里生意不好,整天亏损,饮食公司还要给你添补,人家能批准你们去参加职称考试?想什么美事呢,就这么混着吧!
顺子长叹口气:“要不说这事干得没意思呢,咱干劲十足,想搞一出大的,结果当经理的给咱撤梯子,把咱晾那儿了,你说咱还能怎么着!”
顾舜华自然也没辙儿,她就算再想出头,但身为一个厨师,自己跑过去饮食公司提意见也不可能,级别没到,越着经理过去的话,回头新经理来了,也不好收场。
说白了,国营体系里面,处处都是关系人情,这不是自家院子,想怎么布置就怎么布置。
顺子:“对了,我那亲戚去了一次御膳之家,说他们那里有一个汤,特别稀罕,好喝,不少去吃饭的其实是冲着那个汤去的,不过那个汤不让人随便喝,点多少才能送一碗,还得当场喝,不能外带,说是独家秘方。”
顾舜华:“这是什么汤,神仙汤吗?”
顺子:“谁知道呢,反正说独家配方!”
顾舜华拧眉:“还不让外带?咱想尝尝都不容易。”
顺子:“是啊,不过咱们费那么多功夫也没用,咱们是当厨子的,人家是开店的,咱们又不是经理,说不上话,也干不成事啊!”
顾舜华听了,想想也有道理,也就不说什么了。
其实经历了这么多事,她也明白,这就是现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姚经理调去一个肥缺,不操心玉花台的事了这都正常。
这时候难免就想起牛得水来,想着他如果在多好呢。
他现在身体据说还不错,游山玩水去了,自在得很,反正不可能回来了。
她深吸了口气,想着自己何必呢。
说实话,工作不忙,她倒是正好也闲下来,没事看看书,多学习,把自己手艺练好,不比什么都强?
至于罗明浩怎么飞黄腾达挣钱了,冯书园怎么挣钱了,管她屁事,报复罗明浩也不急在一时,没准哪天就寻到一个机会让他栽了呢!
这么想明白后,顾舜华也就放松下来了,她在乎吗?不在乎,她该干嘛干嘛,不着急!
正好这天前门外运来了不少大螃蟹,各家饭馆都有份,玉花台后勤也去了,冯保国跟着去的,回来直接那么一板车的,好几大筐。
最近生意不好,顶盖肥的大闸蟹该有还是有,大家伙都摩拳擦掌的,于是留了一些,之后各自分了分,顾舜华分了小半筐。
这玩意儿就是吃个新鲜,自家肯定吃不了这么多,顾舜华便提着过去烹饪学校,想着给自己爸。
谁知道顾全福说,他也得了,正要给她几个,见她有,便说大杂院里关系好的分分。
顾舜华提着螃蟹,也是叹息,这下子可好,竟然没处送了。
这日子过好了,就烧得难受,才走过缺食少吃的年代,现在竟然拎着螃蟹没处去了?
她便想起来雷家,好久没过去了,倒是应该去拜访下,正好新鲜的大螃蟹,耽误了就不肥了,当下赶紧过去。
雷永泉妈妈都好久没见到顾舜华了,现在见了自然是高兴,拉着手不放开,看那螃蟹,一个个都挺大个儿,又新鲜,便道:“还是你们做这一行的会挑,我们去市场根本挑不着这么好的。”
一时提起来她的日本之行,之前顾舜华给她买过一个治腰腿疼的药,还挺管用的,她感激地道:“也难为你了,出国那么忙,还得惦记着我的事,给我买那个药。”
顾舜华:“这不都是应该的吗,阿姨您可不能和我客气这个。”
这么说着间,自然提起雷永泉和常慧,雷永泉妈是提起来就叹气:“永泉想出国,但是常慧那不是得还有一年才能毕业,那不是还得分开一年?这件事我可不许,我说了,你们怎么着也得生孩子了,眼看着快三十岁的人了,你们想怎么着,不要孩子了?”
说起这话来,雷永泉妈妈那语气就严厉了:“再这么下去,得,我连这儿子都不要了,他们爱怎么怎么着,我不管了!”
顾舜华便只好劝道:“那也确实应该要了,我上次听着,他们好像也在准备着?”
雷永泉妈妈:“永泉是个没正经的,常慧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当媳妇的应该劝着啊,男人心里没数,女人不劝着,这家成什么样?再说了,我都不知道她心里到底有没有数,她这么混下去有意思吗?早生晚生还不是得生?”
顾舜华也说不上什么,她想起上次常慧话里那意思,其实这两年她也一直想要,但一直没有,又能怎么着?
据说是医院也去过了,医生说身体没什么问题,两个人都没问题,就是不容易怀孕,说随缘吧,没准哪天就有了,医生也没办法。
这事也不好多提,提了后,万一知道当年打胎的事,还不得炸了。
所以顾舜华只能含糊一下,劝劝,然后就找个理由先走了。
一时想着,雷永泉和常慧以前在内蒙古好几年,确实也没怀孕,现在回来了,好不容易怀上,打掉了,以后还不知道怎么着。
想想也挺担心,有时候人的选择就是这样,一旦行差踏错,人生都不给你弥补的机会。
只希望他们尽快怀上,生个孩子,这件事也就过去了,不然终归是个地雷,哪天趟了,就闹大了。
她这么胡思乱想着,低头看看螃蟹,想着先回家吧,正好给卢姐几只,剩下的自己和孩子吃,如果再多,煮了让任竞年带到学校,给他同学分分吧。
这么往前走着,她就听耳边有人叫自己。
回头一看,竟然是陆问樵。
他手里提着一个尼龙袋子,里面也是螃蟹。
她便忍不住笑:“看来你们饭店也发螃蟹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