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任竞年也知道,这个人邪门,她设计衣服的能力,也不知道哪儿来的,不是一般人能走通的路子。
顾舜华对于这些不太懂,不过还是道:“那还是算了,咱们现在先不参与那些了,就专心做这个键盘,把这个做好。”
任竞年将他那
些文件整理了放在公文包里:“是,我也这么想的,踏实做这件事吧。最近几天我还是很忙,家里还得麻烦你,估计再忙十几天就能有时间了。”
顾舜华:“这有什么,过去两年我在国外,也没管家里,都是你管,现在轮也该轮到我了,反正我们单位现在也不用着急了,大家就先混着呗!”
混着?
任竞年拧眉:“怎么了?”
这可不像是顾舜华会说出的话。
顾舜华便把玉花台的事提了:“经理再过几个月就要走了,你说谁还能操心做主?我们再蹦跶,也只是厨师,越不过去当官的,我们也没那权利操心这些事。”
任竞年沉吟片刻:“这确实是一个问题,没有人需要对这家国营饭店真正负责,大家伙全凭良心和责任了。”
哪怕是亏损了,倒闭了,回头厨师还可以安排去其它的国营饭店,经理也可以去其它饭店甚至去饮食公司总部当经理,反正亏也不是亏自己的,那都是亏国家的。
任竞年:“那你现在先不用急,静观其变吧。”
顾舜华:“嗯,我也这么想的,正好最近我多照顾家里孩子,再好好进修电视大学,争取早点拿到毕业证。”
这么说话间,两个人洗洗也差不多睡了,躺下时候,顾舜华看到任竞年换下的毛衣:“那件毛衣都旧了,回头买件新的吧,要不然穿出去万一让别人看到,也不好看呢。”
任竞年:“那毛衣我还挺喜欢的,穿着舒服,其实有别的衣服,你之前给我买的那两件,我还没穿呢。”
顾舜华:“笨死了,买了新衣服也不知道穿!”
任竞年:“那是以前咱们去包头买的,你还记得吗?当时花了十三块钱。”
他这一说,顾舜华也记起来了,十三块钱,现在对他们不算什么了,但是当时觉得很多钱,也是狠心咬咬牙才买的。
顾舜华看着那毛衣:“那回头我补补后面的线,不然窟窿可能更大了。”
任竞年笑了:“好。”
两个人躺在床上,顾舜华想起以前的事:“以前我们真是穷,为了那么一点补贴,眼巴巴地住到矿上去,这日子过得啊!幸好现在有钱了,吃什么都不用算计着了。”
任竞年:“嗯,现在松快多了。”
顾舜华想起今天陆问樵说的,道:“今天我碰到了陆问樵。”
任竞年:“嗯,怎么了?”
顾舜华:“他人还挺好的,说他们有一个定制瓷器的路子,问我们饭馆要不要,可我们哪可能用这个,现在姚经理根本没心思啊!他还提起他的职称马上要升了。”
任竞年:“他不是已经是特一级厨师了吗?”
顾舜华:“对,但人家现在是技师了,技师,那就不一样了。”
任竞年:“这么厉害?回来就技师了?”
顾舜华:“这次在日本,他是立了功吧,就成了技师了,不过我听那意思,好像后面我们也有机会,但也只是那个意思
,谁知道呢,我是盼着能被提拔一下,没准还能涨涨工资,也许我以后一个月有一百五呢。”
任竞年:“那他现在一个月多钱?”
顾舜华:“他啊,我问了,没说,我估计得有二百多!二百多啊!”
顾舜华着重重复了“二百多”这几个字,二百多,可把她馋坏了,谁不羡慕呢。
任竞年笑,侧首看着顾舜华:“你已经挣了很多钱了,我们现在也不缺钱啊。”
顾舜华:“是不缺钱,我也就是羡慕羡慕,佩服佩服,毕竟人家能有今天,确实说明也有本事。”
工资和厨师级别背后,代表着荣耀和成就,别管有钱没钱,勤行的都得羡慕。
任竞年望着顾舜华:“他确实很优秀。”
顾舜华看了他一眼,感觉到了:“你可别瞎想,我也就是佩服一下同事那种。”
她想起来临走前他那吃醋的样子,便忙道:“喂,我可和你说清楚,在日本,我就没和人家单独相处过,回来后,也才见了两面,一次是上次我们去开会,一次是这次,也是碰巧遇上了说说话。”
任竞年便握住了她的手:“我也没瞎想,我至于嘛,先睡吧。”
顾舜华:“嗯。”
躺下后,任竞年抬手,摸到了灯绳,拉灭了灯。
灯灭了后,他搂着顾舜华,心里却在想着今天彭嗣筠的提议。
他目前确实不看好,开公司的都是有资源的,说白了就是勾结计划内资源往外倒腾,他没有这种资源,也不会干这个。
不过将来他这个键盘做好了,未必不可以。
他可以继续读研究生,一边深造一边参与进去。
总归是一个机会,一个也许能够拥有更多的机会。
他知道顾舜华对别人的羡慕和敬佩不是因为钱,但是他也希望能够更成功,用自己的知识为国家增砖添瓦的同事,也为自己挣得更多身外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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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振华和章兆云的婚礼马上就要办了,其实现在大家条件比之前好一些了,一些特别讲究的,开始琢磨着在饭店里办婚礼了。
不过章兆云父亲那边的意思,还是搭棚子,用人家的话说就是:“那是打小儿的味儿,吃着顺口,舒坦。”
所以顾家依然是搭棚子。
不过这搭棚子,搭成什么样自然有讲究,顾家现在条件好了,要搭自然是搭好的,于是顾舜华找了王新瑞,王新瑞爸也过来帮忙,他家前几年结婚请的那一套,都介绍过来了。
这两年农村郊区的地已经责任承包制,条件比过去好了,搭喜棚的也多了,以至于搭棚子的手艺人都是要提前约的,甚至要提前半年。
幸好王新瑞爸和人家熟,算是给寻了一个缝,给对方约好了,到时候来扎,顾全福和顾振华又亲自和详谈,到时候扎什么花样,用什么材质,要扎得体面好看,要扎多少,这都是要讲究的。
还有香河的吹打自然也要请,
北京隆国寺传下来的,正宗。
除了这些,其它需要安排的事也多了,幸好大杂院里老街坊都古道心肠,会帮衬着,这个去联络这个,那个去商量这个,也就差不多办妥当了。
顾家和章家也见了几次,大家一起讨论事情到底怎么办,顾家是铆足劲想办好,章家那边看到这诚意,也觉得高兴。
毕竟家里就这么一个姑娘,肯定是想着出嫁时候热闹热闹。
章兆云也时常往这边跑,已经领证了,其实就算是夫妻了,接下来就是走个虚礼,所以章兆云也没扭捏,已经叫顾全福爸妈了,和大杂院里老街坊也都见过,大家都夸这个媳妇“敞亮”。
“咱北京大妞儿,就是不一样!”
这天周日,章兆云过来顾家吃了中午饭,吃过饭后,陪着老人家说了一会儿话,便和顾振华推着车子出去看电影。
最近有个叫《牧马人》的电影在播,据说很不错,里面还有朱时茂,章兆云想去看看,顾振华早就买好了票,今天正好陪着过去。
其实时间还很多,也不着急,顾振华推着车子,章兆云从旁走着,就这么并肩说着话。
马上入冬了,书上是青黄相间的叶子,偶尔风一吹,就扑簌簌地往下掉,这个时候胡同里也没什么人,就两个人,这么说着话往前走。
走着间,章兆云说完今晚她打算回娘家睡的事,顾振华就有些不愿意了。
说起来他也三十一岁了,以前还结过婚,但那都是假的,平时连手都没碰到过那种。
现在结婚了,难免就有些上头,和章兆云如胶似漆的,恨不得一刻都不离开。
现在听章兆云回娘家,他却不好跟过去住,就算过去住,也得小心收着免得老人听到动静,自然舍不得,当下伸出手来,去握住章兆云的手:“那你睡一晚就回来,我一个人睡没意思。”
章兆云别他一眼:“你又不是小孩子了,什么叫有意思,还要我给你讲故事不成!”
顾振华:“我就想听你给我讲故事。”
章兆云笑着呸了声:“还真没看出来,会耍贫嘴了,当时你可不是这样,装得比谁都正经!”
当时她觉得顾振华这个人木讷着呢,没想到现在熟了,竟然这样了,私底下天天缠着人,不像个样子。
顾振华看着她呸自己的样子。
其实章兆云脸型略有些硬朗,个子也高高的,并不是传统看法里那种大家觉得好看的姑娘,至少不是小鸟依人那种,但是顾振华反而喜欢,看对了眼,就觉得,这样子才是最好看的,怎么看怎么好。
他心里一动,竟然脱口而出:“我以前那不是没遇上你嘛。”
章兆云笑盈盈地别他一眼:“少来,你当我信你?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信你才怪呢!”
但心里却是心花怒放,有时候老实人说出来的甜蜜话还挺受用的。
两个人就这么说着话,正说着,就见前头一个人,翘头往这边看,小心翼翼,怯生生的。
顾振华一看到那个人,脸上的笑顿时收了,眼里也有了漠然。
章兆云打量了下那女人,剪着齐耳的短头发,留着刘海,刘海乌黑,剪得齐整,一缕缕地垂在眼睛前,把眼睛倒是挡住了半拉儿。
本来长得模样不错,不过她缩着肩膀站在寒风里,肩膀上背着一个旧皮包,看着精气神就不是太好。
章兆云很快猜到了,她便当没看到一样,大方地拉着顾振华的手往前走。
顾振华明白她的意思,也就往前走,看都不看苗秀梅。
苗秀梅眼看着他们从自己跟前走过,终于开口了:“振华,我想和你说句话。”
章兆云便停下来了,笑着看向苗秀梅:“请问您是?”
苗秀梅看看顾振华,低下头,之后说:“我是振华的前妻。”
她本来就矮,也就不到一米六,现在这么低下头,站在章兆云眼前,就仿佛比章兆云矮了足足半头。
章兆云挑眉,惊讶地说:“呀,前妻?不对啊,振华,你哪里来的前妻?”
顾振华听章兆云这么说,有些意外,他前头的事,无论是冯书园还是苗秀梅,都是老实给她交待过了,她怎么竟然这么说?
不过顾振华已经学会了,章兆云鬼点子多,所以她说什么,他就听着就行了。
旁边的苗秀梅也是惊讶,她看看章兆云,再看看顾振华,歉疚得难受:“振华,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没和你新媳妇提这事,我以为人家知道,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实在对不住。”
说着,她望向章兆云:“真是对不住,同志,我不知道振华没和你提这个事。”
章兆云听到这话:“什么知道不知道的,你是不是搞错人了,这是我爱人,叫顾振华,我和他才结婚,他怎么就有前妻了?”
苗秀梅无奈,求助地看向顾振华,但是顾振华根本不搭理,她只好解释道:“我前两年才和振华离婚的。”
苗秀梅看了一眼面色冷漠的顾振华:“同志,你可别想多,我和振华早没联系了,离婚后就没见过了,我这次过来是想着——”
然而章兆云却根本不想听,她惊讶地道:“同志,你到底在说什么,洞房花烛夜,他还是一个童子鸡,什么都不懂,门都差点进错了,他怎么就有前妻了,这算是哪门子事!”
她这话一说,旁边的顾振华开始都没明白,后来想明白意思了,脸上真是“唰”的一下子,涨得通红通红的,毕竟这是大庭广众,章兆云竟然这么说!
苗秀梅也傻眼了,真是彻底傻了,她瞪大眼睛,无法置信地看着章兆云,心想一个女人,怎么可以这样,她说得叫什么话,这种话是能当面说出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