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檀来到藏经阁,见皇帝跟另一人对坐下棋。
她上前行礼:“没想到皇上今日也在崇安寺。”
她转头去看皇上对面之人。
皇帝介绍道:“这位是崇安寺住持,慧安大师。”
阿檀行礼:“慧安大师。”
然而,慧安大师却突然避开她的礼,令众人惊讶了下。
慧安大师没解释,只道:“既然皇上有客,老衲先告退。”
皇帝点头。
等慧安大师离开后,李公公也带着其他人退出去,室内顿时安静下来。
“过来,”皇帝喊她:“与朕对弈一局,看看你是否长进。”
“嗯。”阿檀走过去,熟稔地坐在他对面。
她抬脸娇俏问:“今日还让我三颗子吗?”
皇帝勾唇:“让你便是,若这局赢了,回头许你个愿望。”
“真的?”
“君无戏言。”
当即,阿檀坐得笔直,打起精神。
她下棋很专注,微微低头,目光盯着棋盘动态,似在思索这一步如何展开。
两扇长睫如蝶翼,轻轻颤动,灵动可爱。
皇帝等了会,见她还未落子,无奈道:“你得考虑多久?不如朕先吃盏茶。”
阿檀羞赧:“再等等,我这回得想个严谨的路子。”
皇帝点头,兀自从旁端起茶盏。
他呷了口,透过氤氲水汽,目光若有似无落在她身上。
小姑娘生得小巧,骨架瘦小,胳膊细长,脸才巴掌大,下巴也尖尖的。
她今日着了身黛绿襦裙,露出修长的脖颈,脖颈下是笔直纤细的锁骨。
哪都小。
皇帝心想,也不知她怎么长的。
须臾,他问:“在府上没吃饱?”
“啊?”
阿檀抬头,面露茫然,不知他为何这么问。
皇帝也觉得这话些许突兀,他咳了咳说:“才半月不见,你瘦了。”
阿檀摸了摸脸,不解:“哪瘦了?”
“哪都瘦......”皇帝视线不经意掠过她微微饱满的胸口,话音倏地停下。
瞬间,他又否定了适才的话。
也不是哪都瘦。
虽然以前肉嘟嘟的脸蛋没了,整个人抽条成了根竹竿子,可女子玲珑之处却开始显露。
想到这,他突然不自在起来。
眼前的小姑娘已经不再是小姑娘,或许在不知不觉中,已经长成了大姑娘。
阿檀自是没察觉他的不对劲,她思忖了会,倏地合掌:“我想到了!”
皇帝掀眼,就见她葱白的手指捏着白玉棋子落下。
她高兴道:“皇上肯定不知道我在布什么局。”
语气中竟藏着几丝得意。
皇帝轻哂,审视了会棋盘后,捡起颗子慢条斯理放下去。
“哎——”阿檀顿时大惊失色?
她问:“你....你为何想走这里?旁的地方不行吗?你看那......”
她真诚而又认真地帮他分析:“棋子落这,你能吃我两颗呢。”
阿檀可不想让他落在这,不然她费尽心思设的局就白费了。
她狐疑打量皇帝,也不知他是故意还是运气。
皇帝忍笑,似是不知般恍然:“你提醒我了。”
他方向一转,按着她的指引落了另一个地方,果真吃了她两颗子。
听见她悄悄松了口气,皇帝莞尔。
跟小姑娘下棋大抵是磨人的,尤其跟爱较真的小姑娘下棋。再加上这一局皇帝许了个彩头,阿檀就格外郑重。
每一步都思索许久,落子时还小心翼翼偷看皇帝神色,见他没什么异样才安心落定。
她前两日看了本棋术,学了几招,这几招在小姐妹当中屡试不爽,想来应该能勉强赢一赢皇上吧?
她想。
可谁知皇帝是下棋的高手,平日偶尔让她赢两局,或是与她厮杀许久才赢,便让阿檀产生了皇帝棋技跟她不相上下的错觉。
以至于她今日信心满满,低估形势。
直到两人渐渐下到中段,棋局一点一点显露出来。
阿檀懊恼地拍了下脑门:“怎么变成这样了?”
她分明按着计划一步步走的,而且皇上也进了圈套,为何反成了自己困在圈套中?
眼看要输,她咬唇,神色十分不甘:“皇上,可否再来一局?”
“也不是不可,”皇帝丢下棋子,似笑非笑:“只不过朕有个条件。”
“什么?”
皇帝说:“若这一局朕赢了,你可否允朕一个愿望?”
阿檀顿了顿:“允皇上一个愿望?”
“嗯。”
“可是......我人微言轻,无权无势,恐怕难以实现皇上的愿望。”
皇帝道:“在你能力范围内,不违背道德不违背伦常,且是你轻而易举便可做到的。如何?”
阿檀想了想,没什么难,遂点头:“行,我应下了。来来来,继续。”
她清理棋盘,重振旗鼓,打定主意要好好给皇上挖坑。
哪曾想,这盘棋皇帝压根儿就不按她的圈套走,棋局才开始不过半刻钟,她被杀得干干净净。
阿檀傻眼。
皇上的棋技何时变得这般厉害了?
随即后知后觉明白过来,皇帝平时跟她下棋留了一手,顿时有些气恼:“皇上你.....你骗我。”
“朕骗你什么了?”
“骗......”阿檀憋了憋:“罢了,是我技不如人,皇上想要什么愿望?”
“先留着,等日后想到了再向你讨。”
“......”
感觉她中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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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阿檀从女子书院
结业,然而结业没多久,她又要开始忙碌及笄礼。
许瑜英跟刘淳合计了下,打算给她办热闹些。
旁的大户人家女儿及笄,必定要请亲朋好友来观礼,还得请德高望重的妇人来簪髻。但刘家长辈在容县,京城也就刘淳和许瑜英。
夫妻俩夜里亲热过后,许瑜英坐起,问:“不若请阿檀书院的同窗来观礼?”
“还有我娘家人。”她说:“我祖母算是德高望重,届时请她来为阿檀簪髻。”
刘淳在昏黄的光晕里望着她。
许瑜英嫁给他三年,生了个儿子,身段依旧如少女婀娜,却比少女更有风韵。
他将人拉过来,趴在他胸膛:“祖母愿意吗?”
“我明日回去问问?”许瑜英说:“正好我娘这两日得了风寒,我带瑺儿回去住几日。”
“住几日?”
“三日吧。”
“太久了。”
“三日还......”想到自己夫君是个黏人的性子,估计三日要了他的命,许瑜英只好道:“那就两日,不能再少了。”
刘淳点头,明日我一早送你们去。
“好。”
许瑜英欲睡下,然而他却顺势翻身压过来。
“哎.....”她推他:“不是说明日送我们去吗?还得早起呢。”
“你一走就是两日,我再温存一回过分吗?”说着,他挥开许瑜英的手,低头亲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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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十六,阿檀及笄。
这天,刘府来了许多宾客,几乎挤满了堂屋。
除了承恩侯府来的女眷,还有阿檀同窗的母亲和姐妹们。原本只是请同窗来吃茶的,但她们家中父母得知阿檀及笄,纷纷送礼上门。
如此一来,倒是令许瑜英忙得措手不及。
但她也清楚,这些人为何会热情上门,想来还是看宫中那位的面子。
如今阿檀及笄,依皇帝待阿檀的宠爱程度,说不准以后会入宫当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