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庭广众之下偷亲, 婉婉真是要羞死了!
她伸手,借着面前长案的掩护去戳了下男人的腰侧,但好似羔羊入虎口, 一把就被他捉住不放了。
“乖,别闹。”
陆珏反过来教训她,指尖掰下瓣蜜桔, 满满当当塞进了小娇气包嘴里, 教她两腮被汁水灌饱,便没功夫再言声儿。
婉婉红唇抿着笑,不安分,又礼尚往来地偷偷拿指尖挠了挠他的手掌心。
灯火通明、众目睽睽,两个人一点隐晦的缠绵官司,全藏在了衣袖之下, 不为外人道。
不多时,上首传来一声太监尖锐的嗓音,刻意拖得很长很长——“恭迎圣上, 恭迎皇后娘娘”。
兰台内外顷刻间寂静无声,众人齐齐起身相迎。
此回大宴只有帝后出席, 其余高位妃子都未曾露面,先头宠冠六宫的宁昭仪, 因才生下小皇子不久,也缺席了宫宴。
听说皇帝原本是打算给宁昭仪晋贵妃位的, 但她自己不想越过养母贤妃, 遂婉拒了,真假不知,但确有这么个说法。
皇帝应当是极喜爱那位小皇子,甫一出生便亲自赐了名不说, 封恒王的旨意第三天便颁了下来,这在本朝可是绝无仅有。
皇帝膝下的儿子,陈王与齐王、襄王都是弱冠之年有了实绩才封王,并且获封后不久便前往了封地,不得在盛京中久留。
陈王想回来一趟,都还费了老大气力。
皇帝如今四十有余,身体尚算强健,小恒王这一遭,若非正好碰上御旨赐婚太子与姜家女,两相稍做平衡,底下多少大臣估摸着晚上得连觉都睡不好。
今日太子与姜蕴亦是并肩出席。
新婚夫妻当众言笑晏晏、相敬如宾,若逢有官员举杯敬酒,太子对姜蕴呵护备至,一应都替她代饮了,呈给众人的便是两人满满的心意相合。
婉婉看在眼里,心里替陆雯错付的那些真心不值。
陆雯从前说,没有人愿意同不喜欢的人过一辈子,可太子呢?
他怎么能同时喜欢那么多人?
婉婉的小脑袋实在想不通男人海底针一样的心思,侧目看向夫君,倒又怨屋及乌地想起来——
夫君也还有个在他手腕上咬了一口,得记一辈子的小姑娘呢!
她心眼儿小,兀自琢磨着便越发不得劲儿,这事儿等寻着个合适的机会,还是要好好同夫君说道说道。
上首太子与太子妃两相恩爱,婉婉抬眼间,便在对面贵女席面已瞧不见陆雯的踪影,举目四顾,在几个相好的贵女身边也没有看到她。
“夫君……”婉婉轻轻拉了拉陆珏的手,“我想去看看雯姐姐。”
陆珏自不好掺和她们姑娘家谈心事,遂抬手唤来个年长的掌事女官,教她带着婉婉去四处转转,又嘱咐她不要跑太远。
女官领着婉婉,出大殿后沿着问过一路,在一处池边小亭瞧见了陆雯。
但当婉婉正提步打算过去时,才看见陆雯不是一个人,她面前还站了一个人,被一角画柱挡住了半边背影,瞧着是个……男人?
陆雯背倚栏杆悠闲坐着,男人在她面前两步之遥靠着石桌站,不知在说些什么,两人之间却总好似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
可惜婉婉离得有些远,树叶挡住了男人的脸,她只看得到对方右手虎口处似乎有处刺青,军营里才有的某种图腾。
侯府未出阁的小姐私会外男,传出去毕竟不好听,婉婉当即止了步子,回身去看那女官。
女官颔首,“夫人放心,奴婢什么都没看见。”
婉婉便不多说,也没有打算过去打搅。
她与女官一道往兰台原路返回,女官提灯在前,此时夜空中圆月高悬,四下一片静谧,枝叶间已能听见几声蝉鸣。
途径一处拐角时,恰好迎面碰上永安长公主尊驾。
婉婉上回与永安长公主有交集,还是大金山寺时,那时长公主眼里没有她这号人,小郡王打了人,也不过寥寥一句并非有意作罢。
此回却大不一样。
未等婉婉行礼,永安长公主已先认出她来,“陆小夫人,你在此处做什么呢?”
婉婉心里存着戒备,福了福身,“回长公主的话,方才在殿中尝了些酒,我出来透透气。”
永安长公主温温地嗯了声,目光近距离打量她几许,忽地道:“正好我也因为饮酒有些醉了,陆小夫人若无事,便同我一道去坐着说说话吧。”
突如其来的和善教婉婉心里有些打鼓。
永安长公主瞧出来她的犹疑,倒不生气,笑着吩咐那女官,“你去与容深知会一声,他的小夫人我占用片刻,稍后再还给他。”
女官返回兰台传话,去了才见靖安侯府的席位上,已没有了世子爷的身影,问过宫女才知,小夫人起身后不久,世子爷独坐片刻,便也离席了。
他临走给素琴留了话,说让婉婉晚上回去早些睡,不必等他。
*
嘉庆宫偏殿内雅致清净。
长公主进屋后与婉婉相对而坐,教人奉上了一套烹茶的器具,随即便遣退了左右。
婉婉见状忙道:“不敢劳烦长公主大驾,我来吧。”
她双手接过茶具,半垂着脖颈专心凝神在眼前,永安长公主在对面瞧她,起初一直未言语,直到瞧她烹茶手法与常人略有不同,才开口问了一句。
婉婉提起来唇角微扬,“这点伎俩原是我向夫君偷师的,长公主见笑。”
因为看过几回他烹茶,总觉他烹的茶水比寻常的茶水香,便要连这点习惯也学过来,果真是浓情蜜意之时的小夫妻才会有的举动。
永安长公主也是从年轻过来的,自然懂小女孩儿的那点爱慕心思。
外头很多人说她是处心积虑、凑着近水楼台勾引了陆珏,哄骗老夫人定下婚事,长公主倒是从一开始就没信过。
不是信婉婉,而是信陆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