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枕书说:“你连我的列车座位号都知道,说明内应能浏览我的任务详细,他在备战组里的职权很高,很可能是我知道,甚至是我见过的人。现在,比起你死了,他更怕你失踪。”
失踪意味着7-006有可能落网了,他会被秘密审问,这样内应暴露的风险会增加,所以为了保护自己,内应更希望7-006死。
谢枕书关掉水,把杯子倒挂在挂钩上。他终于看向苏鹤亭,道:“你是个诱饵,除了我,也能钓到别人。”
苏鹤亭发出“嗯——”的长音,他转过身,两步跳进沙发里,趴在沙发靠背上看谢枕书,不怎么害怕的样子,反倒说:“你好聪明。”
谢枕书擦手的帕子微顿,似乎很不喜欢被他夸奖。
苏鹤亭心思百转,他趴在那里,目光跟着谢枕书转。片刻后,他忽然快乐道:“这是我第一次跟人同居。”
谢枕书没反应过来,说:“什么?”
苏鹤亭用两根食指搭出个“∧”,微微一笑:“我没理解错吧?在内应被你钓出来以前,你都要跟我住在这里,每天看着我。”
谢枕书道:“……嗯。”
苏鹤亭好奇:“你会跟我睡在一个房间里吗?”
谢枕书从齿间挤出字眼:“不会。”
苏鹤亭失望起来:“真的吗?我半夜会跑的。”
他神情天真,总问谢枕书一些难为情的问题。明明年纪很小,却要装作身经百战的模样。
谢枕书把刚刚扣好的杯子又翻过来,让那冰凉的触感抵在掌心。他提醒自己别上当,别上当——
苏鹤亭说:“我可以用你的杯子喝水吗?”
谢枕书拇指正好摁在杯口,他冷淡的唇角没动,在那拉锯般的几秒里,“嗯”了一下。
苏鹤亭翻出沙发,来到谢枕书跟前,像要礼物一般摊开双手。谢枕书把杯子递过去,苏鹤亭接了水,仰头一顿“咕咚”猛咽。
那白且薄的毛衣贴在7-006身上,大剌剌地露着他的脖颈,那滑动的喉结组成奇妙的音律,在谢枕书眼前、耳边同步。
谢枕书想起雪。
在雪地里7-006也这样,把致命部位不加遮掩的暴露在他的眼前,仿佛他们不是敌人,而是什么亲密对象。
苏鹤亭喝完水,把杯子还给谢枕书。谢枕书接住,苏鹤亭却没有立刻松手。他把杯子稍稍转动了一下,说:“喂……”
谢枕书道:“嗯。”
苏鹤亭凑近,恶作剧一般,小声说:“你还是被亲的时候比较可爱。”
外面的雪像是龙卷风,一抔抔地扑打在窗户上。谢枕书很少犯错,也很少情绪化。控制情绪是他从父母那里学到的第一堂课,这件事情对他而言就跟穿衣服一样自然。他时刻遵守着严苛的教条,在接人待物上永远保持着距离。
他可能该说“谢谢”,或者“住口”,但是对不起,他什么都没说。
水池里的凉水还在“滴答”,谢枕书抓住了骗子,他偏过头,背弃了自己的理智,吻住7-006。
苏鹤亭在这个青涩、笨拙的亲吻里露出些许胆怯,他连续后退,直到背部撞到墙壁。他想呼吸,却发出了鼻音,那些“嗯——”不再是捣蛋鬼的得意炫耀,而是小骗子的糟糕示弱。
谢枕书撑住墙壁,让苏鹤亭再次认识到他们的体型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