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清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胸闷的感觉减轻了很多, 只是身体的疲乏缠得人心烦,让他打不起精神。
澶容坐在他的身边,见他醒来, 淡定地变作了白雨元的模样。
若清一下子愣住了, 他不知道澶容变成白雨元的样子是想做什么, 他觉得对面的小师叔很奇怪,便伸出手去拉澶容, 问道:“小师叔,你变出白师叔的脸做什么?”
然后让他意外的一幕出现了,身旁的澶容微微瞪大了眼睛, 似乎很意外他会说这样的话。
这种古怪的反应惹得若清十分在意,他慢慢地坐起,又问了一遍澶容为何要变成白雨元。
澶容没有回话,他看了一眼窗外。
今日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 外间一片漆黑。
按理来说,现在天黑了,若清又吃了魅石,他应该如前几日一般, 主动找上白雨元。
然而今日醒来的若清非但没有去找白雨元,还一头雾水地看着他, 一副完全不受魅石影响的模样。
这是怎么回事?
魅石失效了?
澶容眯起眼睛,打量着若清疲倦的脸, 回想到若清前两日的样子, 不觉得是魅石出了问题。
那为什么若清现在没有受到魅石的控制?
因为他的债主?
不对。
找到债主跟他体内的魅石发作没有关系, 今夜魅石失效,肯定有些别的原因。
澶容想不通,见傅燕沉要进来, 手指轻点左腿,又换了主意。
没过多久,头昏目眩的若清看到了许久没有出现的系统。
光标亮起,指着澶容的头顶,上面写着——【靠在澶容怀里。】
若清本来就痛得头因为这一句话更加痛了。
好在他现在十分虚弱,病弱的身子给了他一个还算体面的借口。
他起身,好似有什么话要说,先靠近澶容,接着像是体力不支一样,垂着头,用额头抵着澶容的肩膀,做出了依靠姿势,却没有完全靠进澶容的怀里。
顷刻间熟悉的冷香包围了他,澶容结实的身体稳稳地撑住了他靠来的动作。
他闭上眼睛,喘了口气,没有注意到自己呼出的热气扑在了澶容的肩膀上。等到任务结束,松了一口气的他意外看到了突然出现的傅燕沉。
心下一沉,若清顿时无话可说。
他不知道傅燕沉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不是傅燕沉第一次看到他受系统胁迫靠近澶容。
傅燕沉站在门前,显然也没想到自己会看到这一幕。
他紧握着拳头,漂亮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中的情绪倒是极为复杂,复杂到若清只看了一眼,就知道不妙。
若清有些慌神,却控制住自己的身体,没有让自己直接从澶容的怀里起身。
他有意表现得从容一些,只想把自己靠在澶容怀里的样子弄得不是那么刻意,只显自己虚弱的一面。
与表情和心情都很复杂的两人不同,澶容的身子不似平日那般紧绷,甚至有心在若清靠近后,伸出一只手搭在若清的后背上,贴着若清单薄的肩膀。
澶容完全没有在意傅燕沉来了。
也对,原著里澶容就是这样迟钝木讷的性子。
而傅燕沉瞧见他们如此坦然从容,一时不知说些什么。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他说得多了,好像异常的就是他……
他的手为此松了又紧,眼睁睁地若清虚弱地抓着澶容,勉强支撑起身体,吃力地说:“小师叔,这里……”
说完,他身子一晃。
澶容扶住他,让他再次躺下。
其实若清此刻没有那么虚弱,只是为了不让傅燕沉觉得他是刻意靠近澶容,他只能做出这副模样。
傅燕沉见他如此,倒没说旁的,只是看着澶容放在他身上的手,怎么看心里怎么不舒服。
他想要上前制止,又不知该怎么制止,也不知自己凭什么制止。可看着澶容和若清越发亲近,他的心里涌出一股子无力又烦闷的感觉,但因这情绪对准的人一个是他的好友,一个是他的师父,所以他不能像对李悬念和白雨元那样随便的发脾气。
可要他忍着,他又有些不愿意。
他不愿意看到澶容和若清靠在一起,并在心里问自己是不愿看到这两人亲近?
心声给出的是肯定。
而他为什么不愿意看到澶容与若清亲近?
他沉下心想了一会儿,这才想起一件事,嘴唇一动,对澶容说:“师父,我没找到什么古怪的地方。也许是我修为尚浅,看不出什么,不如师父出去看看。”
澶容心里记挂着一件事,觉得应该去查一查,可他又不愿傅燕沉和若清独处,为此纠结了许久。
而他盯着傅燕沉看了半天,发现傅燕沉眼中的情绪变了又变,忽然觉得让傅燕沉和若清独处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也许是件好事。
为此,他给了这两人独处的时间,不过走的时候他有些犹豫,并不情愿。
等澶容走后,傅燕沉来到若清身边,先是沉默了片刻,之后一边拿起一旁的茶杯,一边说:“你……我……”
他好像有心事。
他似乎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要说。
若清知道他的心思,却不开口,也不逼他,只等他说。
纠结了许久,傅燕沉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对着若清那双明亮的眼睛,傅燕沉很难开口,可一想到方才那幕,他又觉得他什么都不说,若清和澶容会继续接触,到时难受的还是自己……
为了拔出心里这根因为若清和澶容亲近而出现的刺,傅燕沉握紧的拳头松开,他下定决心,重新看向若清,说:“你知道,方才在林子里看到那老太婆的时候,我在想什么吗?”
若清摇了摇头。
“我想到我小时候叔父带着我逃命,我们跑到了山林里,没过多久叔父就死了。那时我就想,我要完了,可我一点也不怕,想着快些见到父母也是好事一桩,就接受了。”傅燕沉说,“可这时师父来了,他穿着一身黑衣,把想要杀我的人都杀了。之后他问我,问我要不要跟着他,我以为我是不怕的,可当他拉起我的那一刻,我才知道我哭了……”
“自此之后,我就觉得师父特别厉害,我也想成为他那样的人。而我从小看着他,看的时日长了,心里就有了不一样的念想,每次看到他都会想要亲近他,每次见到他都会觉得很开心,起初不懂这叫什么,后来问了尹月,她说……”他说到这里,停了片刻,“这是喜欢。”
他板着一张脸,不再像过往那般急躁凶恶,只十分认真地说:“之前觉得丢人,没有与你说过。”
“我心里有他。”
“啪嗒”一声,话音刚落,外面起了风,吹动了半开的窗猛然关上。
因他突然的坦白,若清惊了一下,随后又了然了。
若清心里清楚,必然是方才那一幕让傅燕沉心里不痛快,索性当着他的面说清,要他注意一点与澶容的距离。
而这种直来直去的做法确实是傅燕沉会做的事。
对此,若清沉默下来,能接受却不知怎么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