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清总觉得自己是伴随着一阵惨叫声醒来的。
或者应该说他是被惨叫声叫醒的。
身体很痛。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 乏累的感觉拖着四肢无法正常抬起,若清迷迷糊糊地被澶容抱在怀里,耳边时不时会出现傅燕沉焦急的声音。
“若清。”
“师父。”
“若清。”
“若清。”
“若清。”
对方的声音一刻不停, 就在他们附近。
若清听着他的声音, 心急的想着这个傻子, 怎么只喊了小师叔一次?瞧, 小师叔明明听到了他的声音却不应声,分明是生气了……可说句实话, 若清却为此感到开心。
被人看重的感觉很好。
他想,他最看重的友人心里最看重的应该也是他。而他听着对方的声音,头脑不是很清醒,只傻傻的想着既然对方这么着急, 他就不和对方生气了。等下两人见面, 他先给对方赔个不是, 日后还与从前一样, 他也不会再与对方生气了……
怎么可能与过去一样。
长睫下的黑眸一动不动。
澶容发现一件很有趣的事。
恐怕若清自己都没发现,在听到傅燕沉的声音后,他笑了。
若清的嘴角微微弯起,弧度不明显,可确实是在笑。
而他为什么笑?
听着傅燕沉的声音,澶容其实不难想到若清勾起嘴角的原因,只是他不愿意想明白, 就偏执地盯着对方的嘴角, 有意找到其他答案, 也想伸出大手盖住对方的嘴,让那双眼睛无助地朝自己看来。
若清许是早就想过和傅燕沉和好的事,只是若清拉不下脸, 就没有理会心里的想法。如今他找到和好的机会,嘴角再也控制不住,露出了轻松的弧度。
——不快。
——烦躁。
——嫉妒。
澶容抱着他,眼睛往一旁看去,多种复杂情绪因对方的笑颜同时找了上来。
傅燕沉越是着急,若清越是轻松,他越不想说话,也不想放这两人在一起。有时想着想着,他恨不得傅燕沉更着急一些,甚至想要在傅燕沉寻找他们的时候,带着若清离开这里,让若清彻底看不到傅燕沉,让傅燕沉再也找不到若清。
他们不能相见。
他们本就不该相见。
人的喜好感情很简单,看不到,就淡了。淡了之后就会有更在意的事物了。
澶容放不下这个念想,就把若清往怀里带。
阿鱼和狻猊站在他的身后,发现他恶念又起,同时看了对方一眼。
狻猊和阿鱼不同,它看得到澶容身上缠覆的恶念,知道对方的恶念浓重到近乎有些不正常。
往年澶容即便嫉妒不快,也没有恶念如此浓重的时候。
阿鱼和狻猊看得出来澶容越来越偏激,他们都觉得澶容近日恶念增长得过快,可两人都不是人,不了解人的感情,不能确定澶容在嫉妒不甘中会生出什么心思,发生什么改变。加上澶容缺少七情,思绪本就与常人不一样,为此他们没有对澶容的变化多说什么,只是有些担心。
担心傅燕沉走了李悬念白雨元的老路……
澶容嫉妒起来可不管对方是什么人,有什么身份背景。薄情的男人眼里除了若清什么都没有,即便面对的人是傅燕沉,阿鱼想,他也能为了若清舍了对方。
而这个发现让狻猊和阿鱼都很不安。
别人不了解澶容收留傅燕沉的原因,阿鱼和狻猊却是了解的。
澶容收留傅燕沉的目的本就不纯,与傅燕沉的关系本就不亲,若是日后被若清磨得越来越嫉妒傅燕沉,傅燕沉的下场还真不好说。
想到这里,狻猊和阿鱼同时对视一眼。
狻猊到底比阿鱼聪明些,脑子一转,说了一句:“尊主,近日魔修到处杀人,有人听说他们在找‘玉’,你说魔尊打的是什么主意?他难道是想引得天下人都盯上云纹玉?”
阿鱼听到这里,连忙接了一句:“啊!对啊!我们这边现在丢了一块玉,若是被有意放出饲梦的人利用可就坏了!你想想看,万一拿着玉的人闯入清原禁地,即便我们是守阵人,也很难发现拿着玉的人去了哪里……虽然只有一块玉的他也放不出饲梦……”
狻猊听阿鱼如此说,嫌他最后的话多余,踹了他一脚。
阿鱼撑不住,立刻像球一样的滚了出去。
澶容晓得他们是什么意思。
考虑到清原地底压着的饲梦,他眼中危险的光少了许多,抱着被吵醒的若清抬脚走了出去。
澶容出去时正好遇到了天泽司的葛齐,和骑着灵兽的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