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真实(2 / 2)

他是一个外貌不输澶容的男人,高鼻深目,有着白皙的皮肤,锐利如鹰一般的眼睛,嘴唇很薄,唇缝的颜色是暗红色的,眉眼有几分邪气,嘴角微微上挑,似笑非笑的散漫模样好像是在嘲讽谁,又是在诱惑谁。五官虽美,却不显女气,身上英气和痞气混合在一起,像是有着一肚子的坏主意。

而他穿着一身漂亮的黑甲,瞧那样子就像是前景正好、一身傲气的少年将军……

见若清看向那个人,阿鱼忙里偷闲,在逃命的途中还不忘拍着胸口说:“俊吧,我师弟!”然后他怕若清认不出这人是谁,朝着澶容抬了抬下巴,“就是他原来的脸,你说俊不俊?”

若清呆呆地看着他,然后余光扫到了另一幅画。

那幅画挂在这人的后面,画的是一个穿着红衣的男人。

那男人有着一头黑色的卷发,眸子颜色浅淡,长睫上翘,左右头侧各取了一缕黑发留在脑后。头发梳的样式很像傅燕沉,长得不错,但眼睛有些凶,看上去很不好惹。

与之前穿着黑甲的人不同,这人身上有着上位者才有的倨傲感,他眉目虽美,但眉眼冷硬,嘴角的笑有些傲慢,似乎无时无刻不在挑剔别人,是那种即便穿着粗布衣也难掩身上的贵气,一看就是出身不一般的人物。

看到若清又看向那幅画,阿鱼撇了撇嘴,说:“这人是邺蛟,没什么好看的,是一个总喜欢拐人家好师弟的臭东西。”

话说完,阿鱼喊若清往前走,指着前方说:“清潭的棺材前有一面鉴尘铜镜,镜高三米,宽五米,不知是清潭从哪里弄来的。不管你是活人还是死魂,这面镜子都是只照前魂,不照人魂。意思是当你经过这面镜子时,你的肉身不会被镜子照出来,你的魂魄会留在镜子里,而且是以前世的影子出现。你若是身上带着什么不该带着的鬼魂怨者,它也能照出来。只要是本领低于镜子的鬼魂怨者,都会困在镜子里。”

“所以等下你要是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不用担心,我在这里,这镜子困不住你。”

阿鱼说这话的时候很有信心,可他说了半天,若清却没回应,弄得他一头雾水。

带着疑惑的心情,阿鱼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若清正站在那面镜子前,扶着澶容,傻傻地看着那面镜子。

阿鱼傻眼了,不知他为什么停下,又走了回去,嘴里念叨着:“不是吧不是吧,就算我在水里能算无敌,你也不能这么散漫,还照镜子玩……你……你……”

嘴里的话卡了壳。

走到镜子旁时阿鱼说不出话了。

不去看镜子。

镜子前站着的人有两个。

一个是澶容,一个是若清。

而只看镜子,不看镜子前的人,会发现在那面巨大的、刻有古文的铜镜中映出来的人只有一个……

就像是在做梦一样。

若清盯着那面镜子,瞧见镜子里的人空手环抱着什么东西,傻傻地站在镜子前。

此刻他明明抱着澶容,澶容的影子却没有出现在镜子里,只像是他抱着并不存在的空气,在进行着可笑的无实物表演。

而略过没有映在镜子里的澶容,若清还看到了一个人,那人与他真正的脸并不一样。

在这面只能照出前魂,不能照出人身的铜镜里,有一个很熟悉的人正傻站在镜子前。

镜子里那人穿着一身红衣,五官与墙壁挂画上的邺蛟一模一样。

他身上唯一与邺蛟不像的地方,就是他的眉眼要温柔许多。

而在若清映入镜中的身影后方,一个牛头人身蛇尾的怪东西正趴在他的身后。那双细长的双手捧着他的头,像是在保护他,也像是在抚摸他。

而那怪东西就是从珠藤花里长出来的怪物。

曾经在季环生和他身后追赶着他们的牛头蛇尾人……

原来那怪东西不是突然消失了,而是一直在跟着他。想来他身上的伤,以及他能打退季环生抢回澶容,都是这怪东西帮的忙……

这怪东西在护着他,不许旁人伤他。

可这是什么?

若清看到这里,脸上完全没了表情,他的灵魂在此刻受到了巨大的冲击,浑浑噩噩地想着为什么他的身边总有一些让他接受不了的事情。

总有一些让人头脑发昏的事情。

而阿鱼受到的刺激不比他小。

阿鱼瞠目结舌地看着若清,瞬身来到若清身边。

随着阿鱼的加入,镜子里又多了一个人影,那人有着一头银白色的长发,五官十分精致,是一个可以用倾国倾城来形容的男子。

而男人来到若清身边,一把拉开了若清和澶容,将澶容带到了自己的身边,不再像是往常那般傻里傻气,而是反复地摸着馋容的脸,嘴里念着:“怎么会映不出来魂魄?为什么没有元神?怎么会这样?难道不是元神缺失而是根本就没有元神吗?这是怎么回事?他明明就是十一啊,十一去哪了?十一的魂呢?!”

他一边说,一边急的流下了泪。

像是不小心弄丢了自己孩子的父母。

然后他又看向若清,露出了十分排斥的表情:“你是邺蛟?怪不得,怪不得澶容如此在意你,原来你是邺蛟!而你元神没变,你是没死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话说到这里,整个人都混乱起来,见若清茫然地看过来,心神一震,慌张地抬手打飞了若清。

就在若清险些撞到石壁的那一刻,牛头蛇尾的人出现在若清身后,拖住了若清。而这一幕落在了镜子里,从镜子里能够看到是牛头蛇尾的人救了若清,从镜子外则是完全看不到牛头怪,只能看到若清自己在空中停住、落下。

若清受到的刺激不比阿鱼小。

这个时候的他已经说不出来话了。

他不知该惊讶于自己的元神与邺蛟长得一样,还是应该惊讶阿鱼说他没死的事情,但在心里隐隐觉得这回没错了。

早前他总是在反驳澶容是邺蛟,大概是心底也有个模糊的影子,知道邺蛟不是澶容,而是他……

此时此刻,沉重的燥郁压了上来。

一瞬间,澶容的脸、他的脸、画上的人影、突然出现的饲梦,都在他的脑海里争抢着属于理智的地界。

而他得了停下的空闲,却得不到喘息的机会,想到昏迷之前听到的名字,靠坐在石壁上的身体寻不到站起来的力气,就哑着声问阿鱼:“邺蛟叫什么名字?”

他说着话,却觉得自己的声音就像是从远处响起,离他很远很远。

阿鱼目光不善地说:“业怀。”

他的嘴唇开合:“薄辉赐地宁水,又称宁水水君。”

这一刻,周围的风景似乎扭曲了起来。

若清脸色苍白:“那你的师弟是谁?”

“宿枝。”

阿鱼的声音有些凄凉。

“氾河宿枝。”

话音落下,墓室左侧忽地传来了不一样的动静,紧接着石砖破开,新的空气涌了进来。

一个男人站在破开的洞口中,身后还跟着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

若清长睫微颤,看向声响传来的地方,对上了傅燕沉的眼睛。

说来也巧,傅燕沉打破的位置正好对着那面铜镜,因此当他出现在这里的那一刻,他的影子就落在了镜子里。

那影子是黑红色的。

他有着一头柔亮的长发,高高地束起,穿着一身威风的黑甲。

他、与画上画着的宿枝一模一样……

与此同时,当那镜子映入了若清和傅燕沉以及澶容的身影后,金光大显。像是要将镜子前的人全部吞入镜子里一样,金光将几人的身影盖住,并带来了一段新的过往……

若清在光亮起的时候,疲惫地闭上了眼睛,而当他再睁眼的时候,他好像看到了另一个自己,也看到了千年前的宁水。

彼时他就坐在宁水上方的宫殿里,旁人见到他,都要客客气气地叫他一声水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