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怕江上舟炼制的时候拿捏不准,他就和江上舟一起炼制了第一百八十八具傀儡,两人都贡献出了自己的血肉和精血,最终他们炼制出来了一个婴儿。
第一百八十八次给闹闹更换身躯时,闹闹连动都动弹不得了。阵法将稀薄的神魂剥离出来塞到了婴孩的身躯中,婴孩呼吸心跳都很微弱。江上舟将得来的药方交给了宁平溪,他和苏展让宁平溪抱走了婴儿。
宁平溪带着婴儿回了药王谷,他将他浸在了药浴中足足浸了五年。五年之后闹
闹的神魂才和婴儿的身躯融合在了一起发出了第一声哭声,婴儿哭的时候,宁平溪手中正好握着药材杜衡,他用药材名给孩子取了名字。
杜衡已经傻了,他呆愣了好一会儿才在笑笑的啾啾声中回过神来。原来原主竟然是七星莲台中的残魂!原来他的来历这么复杂曲折!
江上舟红着眼睛看向杜衡:“我对不起你,把你交给宁平溪的时候,我想着这辈子再也不会见到你了。我知道你的神魂被折损得太严重,即便附身在孩童的身上,长成了也只会是个傻子。我没想到我会再见到你……”
更没想到,他第一次对一个人心动,这个人竟然是陪了自己七百多年的闹闹。他和他的师傅竟然爱上了自己的血肉,爱上了一个不该爱上的人,这都是报应!
苏展这时候站了起来,他握着拳头哽咽道:“你有这等好运气,太叔一定也会有同样的好运气。只要得到了完整的身躯,他也能像你这样活生生的。”
杜衡猛地一惊:“你还想着要夺舍太叔泓的身躯把你的老相好塞进去哪?!你这么做问过太叔泓吗?”
苏展大步走向阵法中央:“养他这么大,为的就是这么一天。”
杜衡急忙喊道:“你不必这么做啊!你完全可以让江上舟用你的血肉重新炼制出一副和我一样的傀儡身躯,你让太叔泓附身进去不也一样吗?!”
苏展红着眼看着地上闭着眼俊秀的太叔泓,他俯身在太叔泓的眉心处用灵气画了一个圆形的符号:“对啊,等将来炼制出同样的傀儡,让他附身进去也一样。我等不得了,没有他每一瞬每一息都是煎熬!”
苏展眼中红的像是要滴下血来:“我后悔了,我心悦他,我要让他活过来大声告诉他。我爱他,我之前对他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我想要和他在一起,不在乎我们是不是相同性别,不在乎他是不是妖修。”
说完这话后,苏展就退到了阵法边缘,他手中出现了金色的灵光,随着他将双手拍在阵法边缘,阵法被激活了。
眼看阵法中灵光开始转动,杜衡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想要阻止苏展激活阵法,可是他这点破修为能当什么事?
眼看大殿内红光大阵,笑笑急的声音尖锐了:“啾——”太叔泓快醒过来!
金色的阵法从点状连成了片状,当所有的线条都变成璀璨的金色时,太叔泓的身躯从阵法中央浮了起来。苏展面容在灿烂的金光中变得扭曲,杜衡心中升出了一阵寒意,他不知太叔泓此刻是否有意识,若是他还清醒着,看着自己尊敬如父亲的苏展这么对自己,他会是什么心情!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灿烂的金色灵光从天而降,一柄修长的灵剑猛地戳到了正在流动的阵法线条上。厚重的杀气石竟然被长剑崩出了一道长约一尺的缝隙。
这条缝隙正好卡在了阵法宽三寸的线条上,灵光的流动被打断,阵法闪烁了几下就暗淡了下来,太叔泓升起来的身躯又缓缓的降落在了阵法中央。
苏展&#3034
0;笑容凝固在了脸上,他愣愣的看着阵法上的长剑:“师弟……”
叶闻秋从天而降,他足下轻点落在了长剑的剑柄颠。谪仙一般的叶闻秋不悲不喜的看向苏展:“嗯。”
看到叶闻秋出现,江上舟和宁平溪惊呆了:“三师兄/叶太上长老怎么出现了!”
杜衡松了一口气,幸亏叶闻秋给的符篆不需要拿出来,他在袖中就引燃了它。也幸亏叶闻秋能赶到,虽然杜衡不知道他是从哪个角落冒出来的。但是看在叶闻秋及时出现挽救了太叔泓的份上,杜衡准备出去之后给他多炸点小鱼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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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闻秋出现之后,空气中安静得可怕。苏展像是被抽走了全身力气一般瘫坐在地:“师兄为何会出现在此?”
叶闻秋转头看向杜衡:“谢了。”
杜衡嘴角抽抽,叶大仙儿,你至少等风头过了再感谢自己吧,他是生怕自己死得不够快吗?没看到苏展和江上舟看向自己的目光都是血丝吗?
杜衡缩了缩脖子含糊道:“嗯嗯,这是你们师兄弟之间的事,我可以拖走太叔泓了吗?”
叶闻秋手中灵光一现,太叔泓猛地喘出一口大气,他翻了个身坐在了阵法中央。笑笑不知何时打开了铁笼子,他飞了出来扑向了太叔泓。
太叔泓下意识的抱住了笑笑,他摸了摸笑笑后抬头看向了阵法边缘的苏展。他的眼中有平静有哀伤有更加隐秘的悲痛,也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释然。
叶闻秋对着江上舟伸出手:“师尊的七星莲台,让我看看。”前些年每当叶闻秋这么说的时候,江上舟总是打着哈哈不让叶闻秋看。但是今天他没办法拒绝了,七星莲台就在他的手心中,他不得不拿出来了。
江上舟对叶闻秋还是有畏惧的,哪怕平时他跟在叶闻秋身边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他知道,他这个三师兄说一不二,小事情模糊一下也就算了,遇到大事情想要糊弄他做不到。
江上舟低着头将莲台双手捧到了叶闻秋面前,叶闻秋伸手想要接住莲台,可是他手刚一抬,一道灵光从旁边插进来。叶闻秋是什么人?他是人修世界这些年中第一个化神的修士,他能允许别人将他快要到手的东西给抢走?
叶闻秋足尖轻点,他身体轻盈的在剑柄上旋转了一圈。杜衡没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他只听到一声闷哼声传来,定睛一看苏展已经被叶闻秋一脚踹飞。
叶闻秋垂着眼帘将莲台放到了掌心中,他的神识探入莲台,全然无视了苏展绝望的脸色。
江上舟忐忑道:“叶师兄,我不是……”叶闻秋缓声道:“师尊的教诲,你还是没听。”
江上舟苦笑一声:“我入门晚,师尊同我说过的话加起来都不如他对你们说一天的。一边是照顾我的师兄,一边是师尊,你说我听谁的?我知道,师兄你一直想要得到师尊留下来的莲台。你当我愿意要这个东西?我虽然拿着莲台,可是迄今为止,我都没有让它认主。师尊给你们的灵宝,你们早早的炼化了,唯独我的,我只能看着。”
叶闻秋平静的看着江上舟,他将莲台又递到了江上舟面前。江上舟错愕的抬头看向
叶闻秋:“你……不是来抢莲台的吗?”
叶闻秋道:“我若是想要莲台,以师尊对我的偏爱,你觉得莲台能轮到你?”江上舟闻言面色羞愧:“可是……”
杜衡没空去管这师兄弟三人之间的爱恨纠葛,他急急的跑到阵法中央拉起了太叔泓:“太叔,你没事吧?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能站得起来吗?”
笑笑也抬起头探究的看向太叔泓,太叔泓迷茫的摇摇头:“还好。”
太叔泓其实并不好,他在醒过来之前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躺在阵法中,他的身体虽然沉睡,可是他的意识却是清醒的。他听到了苏展的计划,听到了宁平溪和杜衡他们的交流。他能感觉到笑笑的翅膀拍打在他的脸上的温暖,也能感觉到他的神识像是被人拖走一样令他恐慌。
太叔泓看向被踹飞的苏展,他嘴唇翕动似乎想说点什么。然而他张张口,还是什么都没能说出来。倒是苏展闷声咳出了一口淤血,他踉跄着从广场外走到了阵法边缘。
叶闻秋的声音传来:“你仔细想想,七星莲台到你手中的那些年,我问你要过吗?我第一次问你莲台的事情是在什么时候?”
江上舟认真的想了想,他迷茫的摇摇头:“我不太记得了。”叶闻秋道:“是在太叔泓的山头毁了之后,我怕苏展因痴念成魔,怕他打七星莲台的主意。然而你没给我看,苏展看起来也很平静,我便没有多问。直到最近的这些年,我隐约感觉到你们两人之间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我这才追问莲台的下落。”
叶闻秋看着他狼狈的师兄弟们:“你们应该知道夺人身躯是重罪,哪怕帮助别人夺舍,宗门也是不允许的。”
苏展苦笑着擦去唇边的鲜血,他低声道:“我就是刑堂的长老,宗门的戒律刑罚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叶闻秋失望的说道:“那你还明知故犯?”
苏展双目出神的看着江上舟手中璀璨的七星莲台,他自嘲道:“是啊,我明知故犯。除了帮助别人夺舍,我手里还沾着无辜的性命。我自知我罪孽不轻,可是只要他能活过来,即便逆天又能如何?我犯的错,自然有天道来收拾我,可是他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落到魂飞魄散的下场?”
太叔泓这时候开口了:“他唯一犯的错便是倾慕于你。”
话音一落,苏展的身体像是被雷击了一般。他错愕的看向太叔泓:“你说什么?!”
太叔泓看似平静道:“我在烈焰中破壳而出,在壳中我就能感觉到外界的一些事情。真正促使我破壳的是什么你知道吗?是太叔泓炼器炉爆裂产生的强大冲击力,是太叔泓的血肉和你的眼泪。从我破壳那一天我就知道你们的爱恨纠葛,只是我不说罢了。”
苏展声音嘶哑:“你为何不说?!”
太叔泓道:“你想要我的身躯却一直没告诉我,还视我如子,我觉得错过的终究错过了,我以为你会向前看。”
他最终咧着嘴角露出了一个
难看的笑容:“可是我以为的终究是我以为的,八百年的朝夕相处,终究比不上你的执念。我想问你一句,苏展,你一心要复活太叔泓,究竟是你爱他还是你无法掌控事态后产生的执念?”
苏展被太叔泓这个问题问住了,随即他缓过神来大声道:“自然是我爱他!”
太叔泓道:“那为什么之前的那些年,你没有好好的同他说话?你非要惹他为你忧伤难过?”
苏展悔不当初:“只怪我当时太骄傲,是我没想通。”
太叔泓不赞同的摇摇头:“能修行到金丹以上的修士都不是蠢货,一件事情你想一两天没想通有可能,想上数千年都没能想通,我觉得那不是想不通,而是不想去想,或者是……根本不在意。”
苏展像是被人戳中了痛处,他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不,我在意,我一直在意他。我爱他啊,我真的爱他。”
太叔泓道:“炼器炉爆炸时,他就站在我身边,虽然那时我还是一个蛋,但是我知道那就是他。他的血肉被炼器炉炸开,糊满了我的蛋壳。我听到了他的声音,就像平时他对我说话的那样,我想那时候的他应该没办法说话了,我听到的应该是他的执念。他说:好遗憾哪……”
太叔泓道:“你的眼泪滴落在我蛋壳上时,我听到了你的声音,你说:为什么会这样。我说的对不对?”
苏展疯狂的摇着头:“不对!不是这样的!我只是因为太骄傲一直拉不下面子去接受他,我不是不爱他。”
太叔泓面色平静双眼却泛红了:“那是你和他的事,你已经负了他一次,即便你有千言万语要对他说,也不应该牵扯到无辜。苏展,我问你,这么多年你对我的那些关心和爱护,都是假的吗?”
笑笑正缩在太叔泓的怀里,话音一落,笑笑就觉得有水滴砸到了他的后背上。他抬头一看,只见太叔泓正低着头泪哗哗的往下直掉。看到太叔泓哭了,笑笑嘴巴一张也跟着哭了:“啾……”
太叔泓用手背擦着自己的泪,可是他的泪怎么都止不住,反而越擦越多。太叔泓是个生性冷清的人,极少看到他会这么激动。他努力的去维持平日的高冷了,可是不行,他做不到。
他的心上破了个大口子,怎么堵都堵不上了。
太叔泓哽咽着问道:“给我取和他同样的名字,说希望我能背着他未完成的心愿继续活下去。因为我胆小不想见人,就让我掌管御兽园。在我孤独的时候安慰我鼓励我表扬我,希望我做一个正直温暖的妖修,难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吗?从我破壳开始,难道我就一直活在谎言中吗?”
太叔泓难忍悲痛,他努力的想要让自己看起来不这么狼狈。可是他的鼻头已经哭红了,他一字一顿问道:“你只要告诉我,这么多年,是不是都是骗我的?”
太叔泓面前出现了他与苏展相处的点点滴滴,他不想用最恶毒的心思去猜测他。在他心中,苏展是如同父兄一样的存在。在他没被苏展迷晕之前,若是有
人告诉他:太叔泓,苏展要你的身躯去复活他的心上人啊。太叔泓根本不会信,在他看来苏展又温柔又慈爱,能容忍他的小毛病,是天下对他最好的人。
在他没醒来之前,他一直这么笃定着。可是现在他醒了,他开始质疑曾经的种种。
太叔泓抽抽鼻子,他虽然话不多,但是他向来聪慧:“给我取名太叔泓,是希望我身边的人都能接受这个名字。将来他回来占了我身躯之后,还能继续用这个名字生活下去。让我掌管御兽园,是因为御兽园中灵兽比人多,我不需要与外人多接触,将来即便他和我性子差了十万八千里,你也可以对外宣称是我修行出了岔子导致性情大变。我更偏爱剑道,你却执意让我修行炼器之术,哪怕我炼制出来的法器经不起我的剑法一击,你却依然表扬我炼制得好……”
太叔泓握紧了拳头:“我身边不会有长期呆着的杂役和弟子,只要我多与他们说上几句话,你就要想办法把他们调走。若是调不走,他们就会莫名其妙的消失。所以,你从小是将我当做你心上人的容器来培养的,是也不是?”
听了太叔泓的话,杜衡心中升起了一个古怪的想法:“等等,你说有人与你多说几句话,他就要想办法调走他们……”
杜衡感觉后背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他的声音带了些颤抖:“之前我被栽赃陷害,是你的手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