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好,别打他,他是无辜的,他什么都不知道。
叶闻秋道:“方才那个,是苏展的执念。”
杜衡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叶闻秋说的是他刚刚见到的画面。听到这话,杜衡刚刚被压下去的酸涩感又涌上来了:“原来如此……”
难怪他的心情会如此沉重,原来他被元婴修士的执念给缠住了。苏展的情绪感染了他,难怪他会觉得遗憾难受
。那些画面应当是苏展在脑海中日思夜想的画面,杜衡想起来都唏嘘。若是这两人能执手该多好?他们就不会留下这么多遗憾了。
江上舟悲伤道:“我知道那个山坡,那是太叔泓的山头。太叔泓的山头上有神虚宫最美的风景,山头没毁之前,他们经常在那里谈天说地。也就是在那里,苏展知道了静之对他的心思。我想他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当时拒绝了静之,静之死后,他一夜白头。这是他给自己编造的梦,然而他的梦终究无法实现了。”
这么美好的梦境,难怪苏展会沉溺其中不可自拔。太叔泓之前问苏展,他对静之到底是爱还是事情不可控之后的求而不得,现在应该有答案了。苏展确实是爱着静之的,爱到成狂,爱到不择手段不顾一切。
但是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他自身,若是他能早一点意识到自己的心意,若是他能对静之多一点陪伴,事情不会变成今天这样。
看着倒在地上已经无声无息的苏展,杜衡不知该说点什么。看着哭红了双眼的江上舟,杜衡只能遗憾的叹了一口气:“节哀。”
江上舟擤了一把鼻涕,他声音已经哑了:“死了也好,至少不用面对接下来的一切了。清净。”
叶闻秋缓声道:“就像他说的那样,他解脱了。”
作为刑堂的长老,苏展知法犯法罪加一等,他残害同门诬陷其他宗门的修士,即便他有脸活着,也要被废除修为逐出神虚宫。被逐出神虚宫之前,他还要受到责罚,足够在他的神魂和身体上留下永远都没办法磨灭的伤痕了。
所以苏展宁愿死都不想面对这些。
倒是静之的选择让杜衡有些诧异,他有些不解:“太叔泓……我是说静之,他的神魂看起来也能入傀儡。他为什么不愿意?”
若是静之愿意入傀儡身躯,苏展估计也不会去死。蝼蚁尚且偷生,杜衡没想到那么温柔的太叔泓会如此决绝的选择魂飞魄散。
江上舟哑着嗓子道:“你知道为什么苏展要选择太叔泓的身体让静之来附魂吗?静之看着温柔,但是他是个无比骄傲的妖修。苏展就是担心他不能接受附身在傀儡身上才想着给他寻一个最适合他的身躯。”
结果苏展却选了静之真心对待的太叔泓的身躯,静之当然不能忍。不过他那么善良,即便是不认识的人的身躯,静之也是不能忍受的吧?
比起静之,杜衡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身体。他想起来一件事,他的身体……货真价实傀儡之躯,还是江上舟和颜回用自己的血肉炼制出来的。
杜衡这会儿感觉他哪哪都不对劲了,他神色复杂的看向江上舟,如果从生物学的领域来说。他岂不是要唤江上舟一声爹?将来看到颜回的时候是不是也同样要喊他爸爸?
杜衡觉得脑壳疼,他不想研究这个复杂的问题。
叶闻秋起身看了看周围的山林:“我从不知道灵宝园竟然是万宗遗迹其中一个小洞天,苏展以前从没说过。”
江上舟红着眼:“苏展自己都不知道灵宝
园后面还有这么大的万宗遗迹,不过没关系,他若是泉下有灵就会有大把的时间来摸索这个遗迹了。只是万宗遗迹不稳定,若是留在这里,以后吊唁想来都来不了。”
叶闻秋缓声道:“常乐的身体还在神虚宫,无人吊唁。”叶闻秋的意思很明显了,若是他的二师兄是为了宗门战死,就算他粉身碎骨也会将他的身躯带回去。只是现在的苏展是罪人,能葬在这里没人找他麻烦已经不错了。
江上舟闻言一言不发,仔细追究起来,他也是帮凶,姬清宴会如何发作他还是未知数。
宁平溪沉重道:“就葬在这里吧,他自知无颜回神虚宫。这里离神虚宫近,若是他泉下有知,还能时常回去看看。”宁平溪自知理亏,他也是帮凶之一,他不知道事情传出去之后,他能不能和苏展一样有个全尸。
接下来江上舟他们寻了一个山头将苏展葬了,苏展的墓碑上只刻了他的名字。他的长剑被横放在了墓碑前,风光一世的苏展竟然以这种方法惨淡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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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闻秋他们站在坟前对着墓碑三鞠躬,杜衡夹着笑笑他们远远的看着。
这场闹剧竟然以这种方式划上句号,作为事件的当事人之一,杜衡只觉得特别恍惚。这时候左胳膊下面的笑笑动了:“啾啾……”
杜衡一喜,他连忙蹲下将笑笑放在了地上:“笑笑,你醒了吗?”笑笑甩甩脑袋晕乎乎的坐在了地上,他眼中有点迷茫,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总觉得有点头重脚轻。
杜衡小心的检查着笑笑的身体:“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笑笑摇摇头,他看向了杜衡右胳膊下夹着的太叔泓:“啾啾啾……”随着笑笑的呼声传来,太叔泓也醒了。
杜衡只感觉胳膊下猛地一空,太叔泓从他的胳膊下滑了出来。他又变成了那个冷清的太叔泓,和笑笑一样,太叔泓的面上也满是疑惑。他左右看看:“苏展他们呢?”
杜衡小心翼翼的看着太叔泓的面色:“小羽毛,你听我说。苏展他将他的修为传给了你和笑笑后自爆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太叔泓底下了头,他的神情复杂:“自爆了吗……”他只觉得他体内的灵气比起之前丰沛了太多,原来苏展将灵气传给了自己?
可是为什么?他明明这么想得到自己的身躯,为什么要做这么多余的事?难道是在为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赎罪吗?
过了好大一会儿,太叔泓才重新开口了:“哦。”说他狠心也好没良心也罢,听到苏展自爆的这个消息,太叔泓心中的恨并没有放下。
他本来也可以快乐活泼的成长,苏展将他变成了一个冷清孤傲的人。活了这么多年,他才知道自己在苏展心中是心上人的容器。往常苏展对太叔泓有多好,现在他想起来就有多讽刺。
笑笑安慰着太叔泓:“啾啾。”别难过了,以后他会对太叔泓好的,有他陪着,太叔泓就会有朋友有家人。听到笑笑的安慰,太叔泓弯腰抱住了笑笑:“嗯。”
听着太叔泓和笑笑小声的交流声,杜衡沉重的叹了一口气。他搂住了馄饨缓声
说道:“馄饨,你说,以后我该怎么办呢?”
他用着傀儡之躯,以后还能和小玉他们好好的在一起生活吗?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吧?啊,想一想感觉好慌。
没一会儿叶闻秋他们三人回来了,处理好了苏展的事情之后,他们要考虑考虑现在的处境了。
然而他们的处境不太妙,叶大仙儿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万宗遗迹崩溃了,遗迹中的各个小洞天都会受到影响。我们现在要想办法从这个小洞天出去和大家汇合,不过……麻烦的是,我找不到来时的路了。”
杜衡一头雾水的看向叶闻秋,什么叫找不到来时的路?这个小洞天难道很大吗?
杜衡问道:“那你过来的时候四周有没有什么标志性的东西?”
叶闻秋一本正经:“有,有很多树。”
江上舟叹了一口气幽怨的说道:“这种事就不要问他了,整个神虚宫都知道,把老叶和他徒弟关在一起,这两除了修行之外其他事就废了。”
宁平溪迟疑道:“我倒是记得进来的路,就在前方山峦中间的一个湖泊处。”
江上舟摇摇头:“没用的,你说的那个通道是通向神造峰的。你和苏展在万宗遗迹一启动就到遗迹中来了,你们不知道在你们进入阵法之后,那条通道就只能进不能出了。我本来不想进来,可是想到和苏展的约定,只能硬着头皮来了。可是等我前脚进了阵法,后脚路就不见了。”
叶闻秋看向江上舟:“我们师兄弟中只有你对阵法比较了解,能不能出去就靠你了。”
江上舟烦躁的挠挠头发:“师兄,我现在心浮气躁心烦意乱,我根本冷静不下来!”
叶闻秋提起了剑,他神情严肃的问江上舟道:“你……要不要稍微睡一会儿冷静一下?”
看样子江上舟只要点头,叶闻秋就会用剑柄把他敲晕。江上舟红着眼睛瞪着叶闻秋:“就算你打晕我,我也冷静不了好吗?我和你修行的剑道不一样,我没办法看着自己的师兄死在面前无动于衷!”
叶闻秋默默的放下了剑:“我懂的。”江上舟基本上是苏展带大的,他和苏展的情谊比和其他两个师兄的情谊要深厚得多,在这种情况下确实不宜勉强他。
太叔泓神色有些疲倦,他从得知苏展自爆之后就没说过一句话。别看他一副冷清清谪仙的样子,可是他本质上还是一只毛茸茸的幼崽。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需要时间去缓冲消化。
叶闻秋看向了宁平溪:“谷主,不知你对阵法……”
宁平溪遗憾的摇摇头:“对不住了,若是说治疗个伤口,我倒是在行。只是阵法……我只知几种专门用于治疗的阵法。”
叶闻秋的目光从杜衡身上扫了一下就挪走了,杜衡感觉有被冒犯到。虽然他也不会阵法,可是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的无视他吧?!
江上舟一屁股往台阶上一坐,他失落的说道:“出不去也好,大不了在这里陪着二师兄。”
笑笑炸了:“啾啾啾!!”谁要陪苏展那个糟老头子一起死?他还是个崽崽哪,有无限可能,怎么能在这里等死?!
此时广场前的阵法突然
之间光芒闪耀,众人惊得后退几步站到了行宫的台阶上:“怎么回事?!”
叶闻秋惊愕不已:“这个阵法不是已经被我毁了吗?”叶闻秋说的没错,之前的八方定确实被毁了,至少被他破坏后留下的痕迹还刻在边缘处。
然而场中的阵法并没有全部亮起来,它只亮了中间几道线条。江上舟看到那线条就站起来了:“这是……传送阵!这怎么可能?!”
阵法中灵光闪耀,灵光中突然传来了人声:“啊,好挤,小玉你好重。”“不是我,是惜惜踩着你了。”
听到这个声音,笑笑和杜衡顿时喜上眉梢,连带着馄饨都对着阵法中央拼了命的摇着尾巴。
阵法散开之后,只见阵法中间站着三个熟悉的人。杜衡嗷的一声就扑过去了:“小玉!!楠楠!!惜惜!!”
这叫什么?!这叫绝处逢生!
三人眉眼弯弯的看向杜衡,玄御上前一步一把搂住了杜衡,景楠和凤归一左一右拥住了杜衡:“可算找到你了,你还好吗?”
杜衡鼻子一酸:“嗯,好!”其实一点都不好,他在听到苏展他们做的那些事时整个人都傻了,到现在他心里还五味陈杂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呢。
笑笑飞扑到了凤归背后:“啾啾~”凤归松开了杜衡转身拥住了笑笑,他在笑笑的脑袋上撸了两把:“没事吧?”笑笑鼻子一酸,他在凤归的衣服上擦了擦眼泪:“啾!”
看到凤归三人,宁平溪的脸色又青一阵白一阵了。不过这会儿天色黑,没多少人注意到他。
江上舟诧异道:“你们怎么找到这个地方来了?”
景楠没好气的说道:“这话说的,你家丢了一百多斤肉不找吗?”
杜衡的感动一下变成了无奈:……又被冒犯到了,他在楠楠他们眼里就只剩下了一百多斤肉了吗?!
凤归补刀:“哦,你别多心,不是说的你。我们说的是笑笑。”
笑笑:……他有这么重吗?!好气,叔叔就是故意的!
杜衡哭笑不得:“谢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