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痛痛快快地换了一身橘粉绣芙蓉的百褶裙,可脸颊的薄红死活散不下去,比涂了一层胭脂的康王郡主还要多几分侬艳,丰润的嘴唇也是异于往常的嫣红,不点而朱。
几人走在林子里,前头是着一身月白锦袍的迟小侯爷和一身玄色长袍的安远侯世子,两人皆头戴玉冠,腰缠金玉革带,身量颀长,风度翩翩。
公主和康王郡主嘉懿挽着手走在后头。
温煦的日光下,公主的面颊雪白晶透,看不出一点瑕疵。
嘉懿仔细打量她,目露讶异地笑道:“许久不见,温凝你越□□亮了!”
公主想了想,上回见到嘉懿还是父皇龙驭宾天的时候,这一年哥哥在江南,她有整整一年都在瑶华殿,先前是国丧期间忌宴饮游乐,后来是没有心思出门。
嘉懿伸手比划比划公主的腰肢,又比划自己的,嘟囔道:“温凝的腰好细好细,比小时候瘦,却还和小时候一样软。”
公主脸一...
热,想起梦中哥哥掐着她的腰,在她耳边低低喘息。
她浑身一颤,手指悄悄蜷缩起来,连耳尖都蹭地红了。
看到郡主除了和她说话,其他时候眼睛都盯着前方的玄色背影,嘴角噙着笑,怎么都看不够似的。
公主小声说:“嘉懿,你是不是喜欢安远侯世子?”
嘉懿瞬间红了脸,磕磕巴巴道:“我哪……哪有!”
公主轻哼一声,不拆穿她,又换了个问法:“那你说,喜欢一个人应该是什么样子?”
嘉懿眨了眨眼,想了想道:“应该眼里、心里、梦里都只有那一个人,其他所有人在他面前都黯然失色,一日见不到他,就会格外想念,恨不得立刻出现在他面前……哎呀,温凝你别问我啦,我也不知道!”
说完忙将脸偏向一边,不许公主再问。
公主却若有所思,按照她的说法,似乎一一都可对号入座。
四个人上了游船,方才被人拆穿心思的嘉懿头都不敢抬,趴在窗边假装看外面的湖光山色,公主抬眸与迟盛短暂对视,立即将目光移开,也望向了窗外。
迟盛手摇折扇,神态自若,心中却愈发抑制不住欣喜。
今日拉过来凑数的两人,都是他费了心思挑选的。
嘉懿郡主是公主的玩伴,有她在,公主不会拒绝他的邀约。
而安远侯世子沈淮安相貌和才学皆不及他,两人站在一处,迟盛往往更能吸引姑娘的注意,有安远侯世子作对照,越能显出他相貌俊美,气度不凡。
嘉懿郡主与安远侯世子青梅竹马,两人都心悦对方,却苦于不敢开口,迟盛这次给他二人制造同游的机会,二人自是求之不得,也各自答应帮他促成好事。
嘉懿是因为不好意思瞧安远侯世子才看向外面的风景,而公主为何也错开他的目光,连脸颊都红了呢?答案已经显而易见。
气氛只僵持了一会,等到迟盛拿出马吊牌,嘉懿立即兴致高昂起来。
公主不会打马吊,嘉懿也只会些皮毛,迟盛见状,很自然地和嘉懿换了位置,自己坐到公主身边来,“淮安你教郡主,我来教公主。”
身边坐了个不喜欢的人,男人身上很香,是馥郁的沉香香气,有些冲鼻,公主皱了皱眉,往旁边让了让,保持一定的距离。
这些细微的小动作落入迟盛眼中都是女儿家的娇羞姿态。公主天真纯冽,并非普通的勾栏女子可以相提并论,迟盛自然不会表现得太过激进。
几轮打下来,公主因为心不在焉,本该连输好几回,却被迟盛偷偷放水,到最后还胡了一把。
对面两人早就看不过去了,嘉懿取笑道:“迟小侯爷当真是偏心温凝!”
迟盛余光瞥到公主,她也无甚反应,只是端了杯茶默默抿了一口,眼底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想来是脸皮儿薄,被人说得不好意思,这才借喝茶掩饰羞赧和紧张。
下了船,迟盛悄悄附在公主耳边道:“他们俩有情况,等会上山,让郡主和淮安自己玩去,咱们就不去打扰了。”
公主看出嘉懿的心思,点了点头。
到了山脚下,迟盛便寻了个由头带公主离开,嘉懿和沈淮安走的是另一条路,四人分道扬镳。
公主身边只剩下迟盛一人,想到哥哥交代的话,有些毛骨悚然...
的感觉,偏头对迟盛道:“绿袖在前面的凉亭等我,走两步便到了,今日多谢小侯爷款待。”
“欸——”
公主正欲离开,身前却横出一只手挡住去路,“山路湿滑,公主若是磕了碰了,那便是在下的过失了,横竖也不远,在下送公主回去。”
迟盛一番话说得仍然稳妥有礼,可折扇之下的手指却捏着一粒飞石猛然弹出去。
公主忽然脚踝一痛,轻哼一声,身子摇摇晃晃便要倒下,迟盛赶忙伸手去扶。
倏忽一阵烈风呼过脸颊,迟盛还未及反应,一个黑色的身影如鬼魅般从眼前掠过,沉重的襞积钢刷一般扫过眼球,迟盛捂紧双眼,痛得险些失明。
公主脚底不稳,原以为自己要摔下去,下一刻竟落入了一个冰冷却有力的怀抱。
淡淡的草木香,清湛干净,是她一直都喜欢的味道。
梁寒抱着公主,踩着林叶一跃而上。
脚底忽一空,耳边有山风呼啸而过,公主吓得赶忙抱紧男人紧实的腰身,丝毫不敢放开。
待到了山寺门口,脑中混沌,浑身仍旧是虚浮的状态,脚底踩的仿佛不是石砖,而是软绵绵的云朵。
停下来好一会,公主才意识到自己抱着哥哥不放,熟悉的气息笼罩在头顶,让她想起昨夜那个难以启齿的梦。
公主浑身一哆嗦,猛地将人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