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门口守门的两个秘书也终于带着探测设备各自离开。
客房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秦筝终于问了出来。
“你刚才在想什么?怎么像在出神?”
这实在不像谢白的作风,能发呆到露了馅。
谢白刚把最后一卷绷带缠好,收回手平静道:“我说我听八卦听得入了神你信吗?”
“……我信。”秦筝忍不住弯了弯眼睛,“毕竟我也听入了神。”
顿了顿,她又问:“不过,你不是从小就常进出秦家吗?他们之间发生过的事我不知道也就罢了,你怎么也不知道?”
“我那时专注学习和工作,忙得顾不上关注这些事。”
脱离了听八卦到入神的状态,谢白的行动变得极其迅速利落。
他很快就收拾好一切站起身:“你右脚不要用力,待会儿会有人给你送一支拐杖过来,或者你想坐轮椅也可以。”
“我才不要坐轮椅,岂不是显得跟温璨更配了?”
只是下意识吐槽,她立刻懊悔,抬头去看谢白的表情,发现他脸上依旧没有半分波动。
不过在离开之前,谢白似乎犹豫片刻,还是多说了两句:“秦悟说的是真的。”
“什么?”
“不要激怒他。”谢白道,“你虽然在秦家生活,但你大多时间都和我姑姑在一起,和秦悟的往来也不算多,或许你觉得他只是一个脾气不好性格乖戾又恰好投胎好的人,但……他比你想象的更加没有底线,也更加残忍暴力。”
秦筝愣了愣:“这就是你这么多年也依旧对他敬而远之的原因吗?”
“敬而远之?”
秦筝看到男人突然弯起唇角——这是她第一次在谢白脸上看到情绪如此明显,甚至堪称尖锐的嘲讽之色。
只是这笑一秒就消失了。
没有过多解释,他想了想,举了个果断干脆的例子:“霍清韵。”
“嗯?”秦筝没听懂。
“霍清韵以前不是这样的。”谢白道,“虽然她从小就刁蛮任性脾气大,可至少还是个能讲道理的正常人,甚至还会出钱给全南港的小区建流浪狗之家,比起一些更加没人性的少爷小姐,她甚至勉强算个善良人——”
秦筝愣愣的,她完全想象不出霍清韵还能有让人觉得善良的时候。
“是秦悟把她变成这样的。”谢白说,“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和霍家联姻,会和霍清韵结婚,他也从未反驳过这一点,可刚才你也看到了,他根本从没想过要娶霍清韵,他甚至不把霍清韵当成一个活生生的人。”
“对他来说。”谢白冷冷道,“霍清韵就是个实验品。”
“……可他,要在霍清韵身上做什么实验呢?”
“……”谢白看了她一眼,“你会知道的,很快。”
男人嘴角好似闪过了一丝凉薄的笑:“毕竟在霍清韵身上的实验已经结束了,可他自己身上的……还没有。”
“你好好休息。”
他转身走了。
秦筝觉得自己还有话能和他说,但最后还是咽回去了。
秦悟说得没错,她还有更想要的东西。
伯母和秦悟都需要她抓住温璨,那她就不能肖想谢白……可是……
可是人的感情如果是能控制的,如她伯母和秦悟这样的人,也就不至于为了叶空僵持成那个样子了。
她有些烦恼地垂下头去,直勾勾盯着自己被包裹周全的脚踝,又不知不觉从方才的画面里攥取到一丝甜意,最后无可奈何地向后倒入枕头里。
·
谢白从客房里出来后便径直往另一边走廊的卫生间去了。
走过一段满是客房的道路后,洒满灯光吹来晚风的长廊尽头,突然出现了一道身着黑裙的身影。
正是方才在宴会上出尽风头的叶小姐。
她似乎刚从卫生间出来,漫不经心朝这边走来时,有风从身后的窗口吹进来,拂动她鬓边几缕柔软的发丝,再经头顶灯光一染,简直像拍电影似的。
但谢白没有多看她一眼。
两人都是如此,连余光都没有丝毫倾斜地越走越近,直至擦肩而过的瞬间。
裙摆遮挡,衣袖下端,摄像头和灯光都照不到的昏暗交错里,两人的手掌轻轻拍过,就像一次心照不宣的击掌。
“好久不见,烂棋篓子。”
“我的保镖用得爽吗?”
他们擦肩而过。
没有任何交流。
谢白在晚风里走进盥洗室,迎来更大的风。
他在镜子前洗手。
镜面里窗外灯光与晚霞交融,衬得他唇边笑意愈发灿烂。
而叶空大步走向露台,嘴角也漫不经心弯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