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哥:“……”
他差异地看了一眼手机号,确定没拨错后更加恼怒地骂了起来。
“好你个兔崽子,跟老子拽起来了是吧?欠六天直播,四十八小时,你自己看着补,月底补不完一小时扣50工资!”说完,吴哥一锤定音:“你算算账吧,我看你怎么活。”
全部加起来一共2400,甚至超过了穆白上个月工资,但吴哥觉得理所应当。
签穆白,是他这辈子最愚蠢的决定。
没本事赚钱也就罢了,闯祸的本领倒是不小,一个落水的新闻把全公司推上风口浪尖,连带他都挨了好一顿臭骂。
尽管拍江潮的主意是他提出来的——但全世界那么多人去拍,怎么就偏偏你掉了下去?
这不是废物是什么?
电话被吴哥啪地挂断,穆白捧着手机,大脑进行了一个简单的计算。
公司和大多数直播公司一样,底薪很低,但提成极高。
穆白签的是最低级的C约,底薪1800,直播时长每天12小时,每月休息3天,直播间获得的打赏扣除平台结算后,再四六分成,月底还有根据提成计算的奖金。
和算起来,公司的头部甚至能月入几十万。
听着很美好,但这些穆白全部拿不到。
因为他只是一个最底层,开播几个月,依然每天低保几毛钱的纳米级主播,公司培养他纯粹倒贴钱,还要搭进底薪。
吴哥有一点说得没错,如果时长不够,哪怕公司不要他赔钱,光凭剩下的钱他也很难活两个月。
穆白搭上地铁,回到公司。
公司提供直播设备和宿舍,尽管只是一个简陋的小宿舍,但好歹足够容身。
宿舍是在公司附近建的小楼,大概九层高,旧房改造而成,楼下就是青年旅社,每层有共用的浴室。
刚进宿舍,穆白就看到迎门那个本该属于他的床位。
此时已经被清空,床上空无一物。
坐在一旁玩手机的年轻男孩表情张扬,连眼神都懒得赐予他,只喊了声:“东西被收走了,扬天叫你下楼拿。”
穆白回到住宅楼前,就看到杂物间的门被人从内推开,一个无比眼熟的行李箱被丢了出来。
那是他的行李箱。
随之走出来的是个年纪不大的青年,他一身球衣,眉宇间是讨人喜欢的阳光帅气。
是同宿舍的主播,网名扬天。
扬天看了一眼穆白,眼底划过一丝惊艳。
穆白的壳子实在优秀,即便相处过那么多个日月,再次见面,他还是能被这张脸吸引视线。
可惜了,好看归好看,终究是个没脑子的包子,就连运气也跟着倒霉,直播那么久也没个金主。
被当成金丝雀豢养起来,也比全网声讨来得强。
很快他就回过神来,道:“公司说了,宿舍位置不够,让你暂时先搬出去。”
穆白扫了一眼行李箱上被踩出的黑印,抬起眸子,没有扬天想象中的惊慌失措,只有平静。
好像夜间十点多,被人拎着包赶出房间不过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连委屈都缺乏。
扬天一拳打在空气上,心底一阵憋屈。
穆白说:“合约上白纸黑字签着,会提供宿舍。”
“但也补充过,这是床位不紧张的情况下。”扬天耸肩,“可惜,现在来了不少新人,床位很紧张,只能委屈你了。”
记忆里合约没有任何关于这段的记载,应当是原主浑然没有注意,被公司引进了坑里。
穆白朝后方扫了一眼,走廊尽头的几间空宿舍门前积灰,并没有住人的痕迹。
并非床位紧张,而是公司想逼他走。
现在穆白只是一个连温饱都无法保证的小主播,没时间跟公司玩合同游戏。
如果再不走,今晚只能睡公园了。
“明白了。”穆白了然地点头。
少年提起行李箱,纤瘦的手臂跟重物衬托起来更显脆弱,正当扬天好奇他能否搬起来时,箱子忽然一倾。
行李箱似乎有个轮子是坏的,只立起一半的情况下根本无法保持平衡。
整个箱子都朝穆白的方向倒去,尽管少年及时扶住,依然砸在了小腿上。
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
穆白当即跌了下去,右手紧紧捂住小腿,伤处那小块纤嫩的肌肤肉眼可见地泛出青痕。
*
海城小道上,两个青年并肩走着。
道路旁的灯光不亮,只能隐约照见青年的侧脸,映出挺翘的鼻梁锐利的眉峰,修长双腿包裹在裤筒里。
手腕上松松垮垮挂着个运动手环,眉间更是透着股松散的懒意,旁人说什么都只是轻声应着,眸中不见丝毫多余的情绪。
走在他身边的阮毅缩了缩脖子,已经习惯这种被“艳压”的氛围。
纪泽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
学习好,长得帅,哪怕在游戏上都轻而易举,美中不足的恐怕是那总是懒散随意的调调,仿佛对任何事情都不上心。
即便登上讲台颁发年级第一,都像是来朗读检讨书的后排睡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