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泽离开浴室, 浴巾挂在他手臂,将那抹伤疤隐隐遮住,耳廓泛着微妙的红。
穆白……和他记忆中有点不一样了。
更主动, 更直白,甚至于是热情。
光是想起那双蒙着水雾的眼睛,纪泽便喉头发紧, 呼吸微微凝滞。
天知道他到底忍耐了多久,才没将小隔间的门直接反锁。
纪泽打开柜子, 从里面拿出烟来, 放在唇边含了含, 犹豫了片刻,没将火点燃。
让小孩闻到太多烟味,不好。
淅沥的水声从浴室里面传来,纪泽把没点的烟咬在嘴里, 低头看手机。
他锻炼从来没有看手机的习惯。
这才几个小时, 手机上面就已经攒了几十条新消息,和好几个未接来电。
纪泽随手点开,看到消息栏里置顶的那个头像, 和简短的两条消息。
每次穆白打完比赛, 都会给他发一条消息。
而他往往不会回。
穆白不知道的是, 那时候他总是醒着,甚至能看到正在接受采访的少年低下头拨弄手机,而后他的信息栏上传来“嘟”的一声。
有时候是不断闪烁的“正在输入……”,而后屏幕上的新锐中单就会绞尽脑汁地皱起眉, 把手机丢在桌上,只发过来一个象征晚安的小月亮。
很可爱。
纪泽把另外几条消息仔细看完,都是些接着各种由头来打探消息的队新闻人。
每逢节假日就装模作样地给他发一条庆祝消息, 趁机问他状态如何了,要不是担心纪泽生气,恨不得连清明节都发一句清明节安康。
纪泽一键已读,切回通话界面,回拨了一条未接来电。
“我的亲娘,纪泽你终于接电话了。”阮毅的声音隔着手机传来,背景音吵得很:“你去哪了啊?不是说好在家养伤的吗,一回头怎么连车都开走了?”
“出去逛逛而已。”纪泽在长椅边坐下:“找我有事?”
阮毅“哦”了一声:“我妈听说你做了个手术,放心不下,要我带点水果给你。我现在陪她在附近的商场逛呢,买完给你送上去?”
“不用了。”纪泽淡淡拒绝,“替我向阿姨问声好。”
阮毅的母亲纪泽见过很多次,小时候经常去他家里蹭饭。在各种意义上,他面对阮夫人都比自己的母亲还要熟悉。
若非碰到穆白,他今晚本该去一趟阮家。
“行。你伤怎么样了?教练叫你至少按医嘱休息一个月,不许训练。”阮毅复述。
“还好,没什么感觉。”纪泽说着,忽然听见身后门口的开合声,他回过头去,偏过眼。
穆白身上已经换了套简单的T恤长裤,发梢上还残留着没有擦干的水渍,整片肌肤被水汽蒸过,越发显得细腻。
也许多了几个月时光的间隔,穆白变得更加坦荡,也更不容易害羞。
至少看起来是这样。
他本人倒是没什么自觉,打开柜子把换下来的衣服放进袋里,侧头望了眼纪泽,压低了声音:“你在打电话?”
纪泽瞬间挂断,声音平静:“没有。”
另一边莫名被挂了电话的阮毅:“???”
他刚刚……是不是听到了某个熟悉的声音?
*
健身房内,穆白把背包拉好,拿了出来。
他从隔层里面翻出手机,低头按了会儿,尚未完全静音的手机上传来一声轻微的钱币入袋声。
“酒店我订好了。”光是说这句话的时候,穆白都感觉脸上隐隐发烫,他握紧手机,努力让自己的表情保持平静:“我们什么时候去?”
纪泽压下眼睫,把一口没抽的烟丢进垃圾桶里,低声笑了笑。
穆白被他笑得脸颊发热,脸上挂着的平静都快要强撑不住了。
纪泽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拿上自己的东西,在穆白身旁站起,把穆白的手轻轻握在掌心。
男人的掌心又宽又暖,轻巧地就把穆白整个手掌护住。
“我听你的。”纪泽说着,动作轻柔地帮他戴好口罩:“小心,别露脸了。”
手指似有似无地掠过耳廓,指尖擦过带着水汽的软肉,撩起一片酥痒,像是挠进了心底。
穆白在基地里跟着一群光棍待久了,尤其是虾饺那几个大大咧咧的,夏天热起来光着膀子在基地里晃荡都是常事,他也没少跟队友磕磕碰碰过。
但……已经很久没有这种轻柔触碰的感觉了。
穆白觉得浑身奇怪得很,像是某种深藏的东西被点燃,在身体里隐约复苏……
虽然这只是连调情都算不上的轻触,穆白依然忍不住捂了上去,隔绝纪泽的动作,自己去拉口罩上的系带。
纪泽垂眸,礼貌地将手松开,好整以暇地看着穆白动作迟钝地拉了几次才拉上。
现在还在外面。
纪泽对自己说。
忍一忍,再忍一忍……
车子已经叫好了。
酒店的位置居然在城边,距离UM基地足足四十分钟的车程,靠近度假村的位置。
穆白怎么会选那么远的地方?
纪泽看了眼穆白低头玩手机的侧脸,没有问出来,安静地把疑惑藏在舌尖。
反正,以后想要知道的机会……还多得多。
穆白的确在发消息,挨个给教练和阿姨报备。
【木白白】:我今晚可能不回去了,提前跟您说一声,明天可以不用做我的早饭。
而后是布谷的,相差无几,也同样知会了一句。
常规赛结束后是两天休假,本就有不少选手指定了旅行休息计划,晚上不回来很正常。
布谷随口问了一句。
【布谷】:好,注意安全。
【布谷】:又是和橙子一起么?
毕竟穆白朋友不多,关系好到可以一起出去玩的朋友更是少之又少。
这段时间的休假期以来,布谷也就见到穆白跟橙子出去过。
纪泽目光扫过来,在屏幕上停顿。
穆白知道他在看,也无意遮掩,继续敲字回。
【木白白】:这次不是,不用担心。
【布谷】:嗯,有事记得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