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
谢融灯喘着气,“不想……死。”
“为什么还不想死呢?谢师兄你不是什么都没有了吗?”
谢融灯没有回复沈岳溪,只是喘着气,面无表情注视着沈岳溪。
他听不懂沈岳溪口中的主角是什么意思,听不懂沈岳溪口中的话,但是他不想死,一点都不想死,只要还活着,只要还有一口气,他都绝不会想着死亡。
因为生命意味着希望,只要还活着,他就能朝着他的希望一步步迈近,多远也没有关系。
沈岳溪被他的眼神注视,像是反应过来了一样。
“啊……对……差点忘记了谢师兄是主角,还是高难度世界的主角,自然不会那么轻易就想死。”
“那么,我们实验开始吧——”他扬起笑,拔出了身后谢融灯曾经的契剑寒雪,“如果谢师兄能从雾灵山天堑活着回来,作为奖励,我停止吸收谢师兄的灵气两天怎么样?”
“两天的时间,我想以谢师兄的天资,应该能有不错的收获,对吧?”
话落,少年挥出一道剑气,剑气朝着谢融灯腰间的绳索而去。
他速度太快,谢融灯只来得及用自己的身体拦下了那道剑气,手臂因此被剑气划伤,一道血痕从他身上飘了出去。
他死死握紧绳索,不顾手臂上的疼痛,加快了速度,想要爬上去。
“谢师兄,别这样啊,你知道你上不来的,再拦着,被剑气毁容的话就不好看了,想必寒雪也不想伤你。”沈岳溪语气愉悦,“我带它来见你的时候,它好像还有点开心——”
他漫不经心用寒雪挥出一道又一道的剑气,就像猫玩着老鼠,将谢融灯的身体割得皮开肉绽,就连脸上,也落了四五道剑痕,正往外面渗出细密的血珠。
寒雪反抗地颤动了一下,想要挣脱开沈岳溪的手,下一刻却被沈岳溪握紧。
“认清一下你现在的主人吧,不然回去就把你送炼剑窟融了,怎样?”
谢融灯流着血的手终于抓住了崖端的边缘,他咬着牙,脚踩在崖壁拉紧绳索想要借力爬上去。
只要爬上去,他就可以往雾灵山下逃,有人的地方,沈岳溪不会对他做什么。
“我都说了,上不来的,谢师兄。”
沈岳溪轻轻叹气,在谢融灯要爬上来的那一瞬间,一道剑气劈往身后。
拴着绳索的石头粉成石末,谢融灯失去了拉力,直往身后坠去。
他反应迅速地拔出了身后的剑,想要将剑穿入崖壁中,但是在刚才和沈岳溪的对峙中,灵力已经所剩无几,根本不足以将剑穿进崖壁。
呲——
剑
锋擦着崖壁发出刺耳的声响和火光,最后剑端不堪重负噌的断裂,他的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彻底坠落下天堑。
沈岳溪伸出手,朝他挥了挥。
“再见啦,谢师兄。”
头顶飘渺的雪白云海越来越远,黑暗一层一层蔓延上来。
浓稠的、阴森的黑暗。
下坠的气压压迫着心脏,让谢融灯险些无法呼吸。他要死了吗?就这样死在这里?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过往的一幕幕。
他第一次见师兄,师兄弯着身体温和对他说:“我叫戚长明,融灯,以后我就是你的师兄了。”
他第一次见师尊,师尊垂眸淡淡看了他一眼,朝他伸出手:“跟我走,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亲传弟子。”
还有他的契剑,他从剑窟数不清的剑里与它产生了共鸣,为它取名寒雪。
最后是记忆的萌芽之初。
他看见了修士飞升为仙,漫天的七彩霞光之下,天门大开,登云梯降下。
在别人都在不可思议的惊呼向往时,他感应到了某种召唤,朝大开的天门伸出了手,一缕天光落在他的身上,他从而入道,步入修仙之列。
所有过往的记忆都回忆结束,他的视线渐渐清晰,他不知道自己下坠了多久,应该很深,而在这失去控制的下坠的过程中,他见到了他从未见到过的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东西。
仿佛一个奇幻的、诡谲的、恐怖的、不可思议的梦境,在见到那些东西的那一刻,他甚至能感觉到他的理智都在消失。
空气里弥漫着粘稠的腥味,湿冷的岩壁上生长着鼓囊囊的肉团,它们仿佛有着自己的生命一样,一起一伏,仿佛是在进行本能的呼吸。
伴随着他的下坠,那样的东西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密集到所有岩壁都是,有什么东西从那肉团里生长出来。
是眼睛。
腥红的眼睛中,挨挤着密密麻麻的黑点,疯狂地转动着,所有的眼睛都在注视着他,混沌且疯狂。
再往下坠,那些肉团越来越大,越来越长,视线里只看见它们无序的挥舞着,将头顶微弱的光线一并遮挡,然而岩壁上有着某种会发光的恶心的类似于灯笼的虫子,这让人不得不直面那些又长又恶心的玩意。并且除此之外,岩壁上还有着其它的东西,形状可怖畸形得冲破人类的想象。
谢融灯牙齿颤抖地闭上眼睛,然而当他闭上眼睛的时候,他听见了身后传来的古怪的长笛声。
单调尖锐得令人作呕。
他不知道自己还要下坠多久才能到底部,在下坠中,他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和身体被一种奇怪可怕的力量撕扯着。
嘭的一声——
在他的意识崩溃之前,古怪的长
笛声停止了,他的身体落进了水中,溅起了巨浪,强力的撞击使他发出惨叫声来,伴随着身体碎裂的声音,他彻底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