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与死互相冲击着丶交织着，在礼堂内展开着这一场无声的对抗。

「还真是有够禅意的。」

林御忍不住低声说道。

眼下的尸体们和生命巨人似乎都不知疲倦地在与对方角力，但是操纵着尸体的老郑与操纵着生命巨人的阿尔兰·水银显然都已经竭尽全力。

听到林御悠哉地开口，老郑在林御的帽子里快速闪烁丶像是高频信号灯，看上去已经完全超载了：「你……丫……真清闲！」

尽管老郑没有嘴，但是林御还是听出了咬牙切齿的意味。

「别担心，我马上帮你。」

林御说着，看向了僵持中的另一方丶阿尔兰·水银。

此时此刻这位水银家家主也并不好受，他全神贯注地操控着巨人，脸上汗珠不断滚落丶整个脸都映着绿光，看上去也已经近乎到了极限。

虽然老郑此刻是残缺的版本，但这水银家主五十年如一日地给自己兄长吊着命，也并不是什麽完全体！

当然，即便如此，林御也并不是要从「正面」帮助老郑缓解压力。

他看向了水银家主，开始了自己的攻心之势。

「你看起来很吃力啊，阿尔兰·水银……身为一介神选，竟然混到了这种地步吗？」

「如果你把浪费在你兄长身上的生命神力收回来，或许就能轻松击溃我了。」

林御淡然地说着，阿尔兰·水银原本已经达到顶点的愤怒此刻再次突破极限。

他当然不知道跟自己实际交手的是林御帽子里的外置大脑丶林御现在只负责提供『欺诈』得来的权限和精神力，并且更加无从知晓那个脑子其实状态拉的比他还满丶已经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在阿尔兰·水银看来，林御这副游刃有馀的模样，完全是在戏弄自己。

而这样一个强大的对手说出的话语，自然是折辱丶践踏。

阿尔兰·水银自己被羞辱其实倒是也不会破防，但是林御的话语精准地打击了阿尔兰最在意的部分。

「那可不是浪费，你这个冷血的家伙……难道你没有亲人吗？」

「拯救亲人的性命，难道是浪费吗？！」

而在阿尔兰搭腔的瞬间，他就已经走入了林御的圈套之中了。

林御看向了阿尔兰，立刻回腔道。

「我当然有亲人，不过，尊敬的阿尔兰阁下，我会更尊重我亲人的意见，」林御的话语像是刀一样尖锐，轻巧地划开阿尔兰无力的回击，「你有问过你的兄长的意见吗？」

「我观察到了，他每次受到严重的伤害都会失忆……这应该是你有意为之吧，你在故意瞒着他？」

「所以……这一切难道不是你在自我感动吗？」

林御的话语再次刺痛了阿尔兰·水银。

「你懂什麽，混帐小子，」阿尔兰·水银愤然开口，「我这麽做只是不想要兄长经历太多不必要的痛苦。」

「我自我感动？兄长可是好端端的活了五十年，这怎麽能是自我感动呢？！」

林御轻笑了起来。

在林御听来，阿尔兰这些话语与其说是在辩驳，倒是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水银家的这对兄弟虽然年逾七十，但是不夜天家主对他们的评价确实很到位……这的确是两个软弱的家伙！

阿尔特也好丶阿尔兰也罢，他们两个从世俗的道德标准来看，都可以称得上是好人。

也正因此，阿尔兰·水银才会做出不夜天家主和大部分贵族这辈子都不会做出的事情——放弃大部分来自神选的力量丶来换取兄长活下去的机会。

但是，他这麽做并不是出于完全的偏执与自私——若阿尔兰·水银是个任性的家伙，那他此刻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可是他只是出于「不想让兄长」死去的朴素感情才做出了这些事情，并没有过分的偏执和扭曲做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