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人谁不了解孙大花偏心到没边,那五个包子跟许空山没有半点关系,二赖子故意让许空山难堪。
二赖子是个小心眼的人,之前有次上工他和许空山分到一组,许空山当众举报他磨洋工,让记分员扣了他一半工分后,他就把许空山恨上了,逮着机会便奚落他。
许空山把视线从许来钱油光锃亮的嘴唇上移开:“妈,该做饭了。”
磨好的刀在他手上发出慑人的寒光,许来钱头皮一紧撒腿欲逃:“妈,我肚子不太舒服,中午不吃了。”
孙大花比许来钱强,她丝毫不觉心虚,朝许空山摊开手:“柴卖了多少钱?”
“没钱,上次的两块钱是加今天的。”许空山撒谎,他棉裤里面有五块钱,但他不想给孙大花。
许空山目光坦荡,孙大花狐疑地收回手:“下次记得多砍点柴,家里没钱了。”
亏她好意思说得出口,两毛钱一个的包子一买就是五个,许空山挣再多也经不住她挥霍。
许空山没吭声,柱子般立在厨房门口,孙大花如芒在背,到底没敢像往常那样煮一锅净红薯打发他,而是不情不愿地抓了两把米混着红薯煮熟,又炒了盘缺油少盐的萝卜丝。
“我肚子也有点不舒服,你吃吧,吃完把碗洗了放桌上,我进屋躺会儿。”孙大花睁着眼说瞎话,什么肚子不舒服,是撑着了吧?
许空山将萝卜丝倒在饭里和匀,寡淡的味道让他怀念起周梅的手艺。
吃过饭周梅把棉布拧干挂在了院子里,瞅着上面的黑色印记叹气,多好的布啊,可惜了。
“六儿,赶明儿大嫂另外给你扯块新的啊。”陈晚走过来,周梅侧身说道。
“不用扯新的,大嫂。”陈晚看清了白布上黑色印记的位置,“这块布还能做用。”
周梅以为他说的能用是还想做成衬衣,陈晚没做过衣服,周梅当他不懂:“那哪成呢,黑一块白一块的,做出来多难看。我回头剪了给你大哥缝两件背心,剩下的碎布留着补衣服得了。”
“能用的,之前我们班同学穿过这种黑白色的衣服,不过不是衬衣。”陈晚对着白布比划,“这块开个洞做衣领,这两边是袖子……”
“六儿你慢点,我没看明白。”周梅眼睛跟着陈晚的手转动,啥拼接,她咋不懂呢?
什么同学都是陈晚编出来的,他的设计理念放在后世就是最常见的撞色,在同块布做一件衣服的年代,周梅自然想象不出来。
“要不这样吧,大嫂你教我怎么缝线,我来做。”陈晚用他记得衣服的样式为理由说服周梅将布料交给他。
周梅本想拒绝,见他无比期盼的模样又软了心,自从高考结束,她第一次见陈晚露出这种表情,整个人都多了几分鲜活气。
如果周梅书读得再多一点,她就能通过陈晚的状态想到一个叫做容光焕发的成语。
罢了,既然陈晚想做那就让他做吧,左右家里的条件也不是满足不了他这个小小的请求。
虽然周梅曾说过缝衣服的活还是得女人来,但她却没有大男人不该碰针线的古板观念,他们村的赵裁缝就是个男的,衣服做得可比谁都好。
棉布继续在院子里晾着,周梅进屋取了针线篓出来教陈晚缝线,两人用碎布进行教学,实际缝衣针使得比筷子还熟练的陈晚故意放慢手上的动作,竭尽全力假装有天分的新手。
周梅展开陈晚的练习成果,平整的针脚远远超乎了她的想象,陈晚这初学的手艺几乎快与她持平了。
“聪明人真是学什么都快。”周梅惊讶着把原因归功于陈晚的聪明,心里不禁好奇起陈晚将要做出的衣服来。
陈晚当着周梅的面连续缝了三块碎布头,期间没有扎到自己的手,周梅便宣布他出师了,把针线篓留给他,让他随便用。
晚上洗完脚夫妻俩躺到床上闲聊,周梅笑着把陈晚做衣服的事说了:“六儿学什么都快,也不知道他那脑子是咋长的。”
“天生的呗,还能是咋长的。”陈前进把被子往上面扯了扯,“不过缝衣服跟做衣服可不一样,万一六儿没做成你也别太失望。”
“我有啥好失望的,大不了就当没买过那块布。”周梅很想得开,说起别的话题,“明天给麦子施肥的事都安排好了吗,有哪些人要上工?”
“四叔说愿意去的都可以去,麦地里的草快比苗还高了,趁施肥前拔一波,免得杂草抢了麦子的肥。”
二组的组长是陈前进的四叔,现年五十三岁,因着这层关系,村里有什么事陈前进都不会被落下。
“哦,那我明天也跟你一块去。”周梅说完伸手拉了灯,明天上工,今晚得早点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