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愿走,何兴旺也不好明赶:“我不管你想干什么,都给我稳住,现在动手,出了什么事,别人第一个怀疑到你头上。”
何小宝敷衍地答应,何兴旺媳妇把做好的菜端到桌上,何小宝嫌弃一瞥:“连个肉都没有,二嬢你就这么对我叔啊,他一个月挣那么多钱——”
“行了,吃饭。”何兴旺打断何小宝,为自己生儿育女操持家务的媳妇和顽劣的子侄孰轻孰重,他还是拎得清的。
何小宝确实被宠得无法无天,原形毕露的他全无寄人篱下的自觉,吃过饭把碗一推,脚底抹油溜了。
何兴旺媳妇看着桌上何小宝翻过的狼藉,气不打一处来,她跟何兴旺不同,是土生土长的城里人,骨子里强势着呢,家里的大小事由她说了算。
“你妈他们的心眼真是偏得没边了。”何兴旺媳妇想起何家二老夸何小宝的用词,扯了扯嘴角,当初要是知道何小宝是这副德行,她怎么着也不会让何兴旺帮这个忙。
何兴旺没吭声,他悔恨交加,一顿饭吃得无比烦闷。
何小宝不知溜哪去了,到了睡觉的点依然没见人影,何兴旺神色变了又变,最终锁上门:“不管他,腿长在他身上,我们能把他绑着不成。”
夏日的南城,六点已天光大亮,黄建业提着媳妇准备的行李走到停车场,不出意外的在车尾巴处看到了汗湿衣背的许空山。
通常货车出发前只有一次检查,但若车前检查与出发时间间隔超过十个小时,许空山会再做一次,比如今天六点半集合,他五点半在停车场忙活了。
黄建业曾问他为何要多此一举,许空山笑得憨直:“我对象在家等我回去,我跟他保证过,一定不会出事。”
在许空山看来,任何降低隐患的步骤都不叫多此一举。
什么“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道路交通千万条、安全第一条”……陈晚反复叮嘱了无数遍,许空山记得清清楚楚。
总之,哪怕为了陈晚,许空山也不能出事,他舍不得陈晚难过。
“进运输队这么多年,你是我见过最谨慎的。”黄建业赞赏道,“没吃早饭吧,我给你带了馒头,你赶紧回去收拾收拾。”
黄建业说完,才发现许空山的表情不太对劲,他收敛了笑意:“怎么了?”
许空山捏着油纸袋咬了半个馒头,他人高马大,嗓子眼好像也比旁人粗,胡乱嚼了两下就毫不费劲地咽了下去。
“这辆车的刹车坏了。”许空山在一辆车前停住,按照车身编码,这正是他和黄建业分到的那辆。
朝霞满天,黄建业出了一身的冷汗,如果许空山没有“多此一举”,那后果不堪设想。
“怎么坏的?能修好吗?”黄建业不作他想,以为是场巧合。
“螺丝松了,我已经拧紧了。”许空山语调平缓,仿佛在说今天的天气。
“我去报告领导!”黄建业瞬间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两人昨天一块走的,确认所有货车一切正常,早上刹车的螺丝却松了,显然是有人昨天晚上做了手脚。至于那人是谁,黄建业很快锁定了猜想。
“黄师傅等等。”许空山叫住黄建业,“这事回来再说吧。”
“不行,他们太过分了,我必须告诉领导。”黄建业青筋毕现,刹车的重要性毋庸置疑,动刹车,等于要人的命。
“领导还没上班。”黄建业气昏了头,许空山在发现刹车被动时捏弯了夹钳的握柄,此刻已然平静,“我们没有证据。”
许空山一针见血,黄建业噤了声,运输队车辆有限,非要调查势必耽误行程,但就这么认了?
受集体利益大于一切理念的影响,黄建业内心开始动摇。
运完货再来算账?黄建业纠结的皱眉,往返一个月,黄花菜都凉了咋算账?
许空山见黄建业逐渐冷静,集合的人陆续到达停车场,他把资料交还黄建业:“我回趟宿舍。”
十五分钟的时间,足够他冲干净身上的热汗。
何兴旺踩着点入队,对上黄建业喷火的目光,他满脸莫名其妙,指了指黄建业的方向,小声跟旁边的人打听发生了什么事。
后者摇头表示不知道,何兴旺挪开视线,黄建业吃错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