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恢复安静,许空山往里面挪了挪,拍拍床沿,示意陈晚躺上来。
“等会你同事来了。”陈晚瞥一眼门口,“山哥你躺过来吧,牵着我的手就好了。”
许空山于是又挪回来,侧过身,用没有输液的那只手把陈晚握住,轻轻的,不敢使劲。
陈晚靠着病床合上眼,他困了,精力也全部耗尽,然而伤口的疼痛扯着他的神经,让他无法睡过去。
“小许你醒了,你这次受伤可把你弟急坏了。”雷宏达去而复返的动静让陈晚睁开了眼,他把药递给陈晚,转述服药说明,“一天三次,饭后半个小时。”
其他诸如不要吃辣、伤口莫要沾水的注意事项医生在处理伤口时已经叮嘱过,雷宏达不再重复。
凌晨的人总是困顿,雷宏达熬不住了,许空山住的单人病房虽然宽敞,但也睡不下三个人。他打了个停不下来的哈欠,想着该怎么协调。
“雷哥你去睡吧。”许空山拔了输液的针头,陈晚小心替他按着止血的棉签。
雷宏达没什么照顾病人的经验,许空山表现得太过生龙活虎,他放心请护士找了一个空床位,睡前寻思着明天早上得早点起,结果没寻思明白,人已睡得鼾声连连。
“上来。”许空山再次让出位置,陈晚艰难地往上爬,他膝盖使不上劲,许空山伸手帮了一把。
终于在床上躺平,陈晚舒服地长叹。许空山拥了他一会儿,给他盖好被子,淅淅索索地起身。
“山哥你去哪?”陈晚仍在后怕,他抓住许空山的胳膊,像是害怕被抛弃的小兽。
“我去解个手。”许空山睡了半天,输了几大瓶药水,急需解决生理要求,“顺便打点水来给你擦擦。”
许空山怎么都行,但陈晚爱洁,伤口是处理干净了,身上蒸发的汗渍却黏在皮肤上,平日遇上这种情况必定是要洗个澡才能安心入睡的。
“我和你一起去。”陈晚撑着要起来,他不放心许空山的腿,毕竟刚做完手术。
陈晚喝了葡萄糖水,恢复了几层体力,双腿慢点走路不成为题,麻烦的在后面,等结痂了才是真的不方便。
许空山左腿完全使不上劲,硬是凭着手臂和腰腹的力量把自己挪下了床,鼓起的肌肉在病服下面挤出明显的痕迹,他单腿站定,让陈晚把着他的胳膊。
两人互相帮助着完成了洗漱的工作,许空山关了灯,在陈晚额头上亲一亲:“睡吧。”
陈晚这一觉睡得极沉,连早上医生查房都没有听见。
“几点了?”许空山靠坐在床头看书,陈晚习惯性地靠近,忘记了他们身处的环境。
“马上十二点,你要现在起吗?”许空山放下书,顺着陈晚的头发,他受伤的腿抬起,半固定在床上,以免不小心碰到伤口。
陈晚霎时记起自己在医院,连忙扭头查看病房里是否有外人,他对许空山下意识里的动作明显不是兄弟间的亲密。
“没有外人,雷哥去给我们打饭了。”许空山欲探身解开吊着的固定带,陈晚把他拦住,自己倒水洗了脸,床下有医院提供的盆子,暖壶里的热水据许空山说是雷宏达早上去接的。
条件有限,陈晚简单收拾了一番,雷宏达一手端着一个饭盒,用肩膀把门抵开,跟陈晚打了声招呼。
“小许说你喜欢吃清淡的,我看着买了两个菜,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雷宏达一上午办了许多事,回住处换了身衣服,然后去政府跟杜腾龙汇报了一下情况,制药厂的工作不能停,杜腾龙要主持大局,抽不开身来探望。
陈晚谢过雷宏达,一个饭吃了大半,许空山自然地承包了剩余的部分。
“小许要在医院观察一个星期,厂长找政府借了车和司机,等会我送你回去。”雷宏达原想的是联系上许空山家属了把人交给家属照顾,他接着忙自己的工作,如今这种局面,显然是行不通了,只能把陈晚送走,另外请人来照顾许空山。
“我不回去。”陈晚想也不想地拒绝道,哪怕他留在这也帮不上忙,但他得陪着。
雷宏达真没见过有哪家的兄弟关系好成这样,昨天晚上见识过了陈晚倔强的他看着许空山,指望对方劝劝陈晚。
然而陈晚一个眼神,许空山就熄火了:“雷哥,让我弟留在这吧,他回去一样不方便。”
雷宏达泄气,不过陈晚仍是跟他回去了一趟,给两人带了几身换洗的贴身衣物,以及许空山的复习资料,还有学校那边等等,前前后后忙活了一下午。
“我给你们借了个轮椅,小许你——”雷宏达顿了顿,憋不住笑了,“小许你空了推着陈晚出去走一走,不要一天到晚闷在病房里。”
让骨折的病人替别人推轮椅,也是有生之年不多见的奇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