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晚并不清楚自己有没有早睡,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许空山是何时结束的。手腕上的表针指向十一点,桌上的糖包子和豆浆早已没有了温度。
凉透的豆浆带着股明显的豆腥味,陈晚噎了半个糖包,干脆放下,等着中午那顿。
许空山记挂着陈晚,中午下班跑得飞快,打了饭揣回宿舍,饭盒里的菜还烫呼着,另外一只手里提了袋瓜果饼干:“我用钱跟他们换了几样吃的。”
说着捡了陈晚剩下的包子吃,就着豆浆几口吞下,再揭了饭盒盖子,和陈晚凑在小桌上吃饭。
“我报告打好了。”许空山把回锅肉上的瘦肉撕下来夹给陈晚,自己吃掉肥的,“行政楼和研发室不能进,我可以带你参观我的办公室和家属院后面的药田。”
杜腾龙部队出身,实行的管理处处可见军事化的痕迹。
陈晚被许空山昨晚弄狠了,人还有些乏,浑身上下写满了纵欲过度四个字,至于另一个当事人,仅休息了四五个小时,丝毫不见困顿。
“山哥,我们要讲究可持续发展。”陈晚点点筷子,用了个比较委婉的说法。
类似的话题他曾跟许空山提过,许空山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我已经可持续了啊。”许空山那语气,似乎有些委屈,他要是不收敛着,陈晚不一定能吃上这顿饭。
陈晚手上的筷子一颤:“可持续了?”
“可持续了。”许空山不知从哪学的浑话,“不然我那天让你试试什么叫不可持续?”
偏偏他说话的语气十分正经,仿佛在商讨什么要事。
“不,我们换个话题。”陈晚直白地喊停,“夜大的结业考试定在哪天?”
许空山上的夜大是两年制,他暂且没有继续深造的打算,得以和陈晚同年毕业。陈勇飞可有出息了,他光念夜大不够,还准备考南大的研究生。因着夜大的事他跟厂里闹了些不愉快,若考上研究生,下一步就是辞职。
陈勇飞的思想境界早已上升了不止一个水平,有能力的人不会缺机会,离了机械厂,他大有别的去处。
“六月十九。”许空山记得陈晚的毕业典礼是六月二十,刚好差了一天,没有撞上。
“那我十九号送你去考试,二十号你来看我毕业典礼。”陈晚想的和许空山一样,如此重要的日子,他们不会彼此缺席。
其实制药厂正式启用那天,陈晚也想陪许空山共同度过,但碍于出席的大人物太多,封锁了现场,无关人员不得靠近,陈晚便去了苏城出差。
跟苏城的联系始于两年前文部长给的那张全国通用采购证,纺织厂的布原材料大多是棉麻和化纤,无法满足陈晚对布料的需求,但丝绸产量有限,必须凭证购买,所以说文部长的奖励解决了陈晚的困扰。
每年三月苏城的缫丝厂都会有一批新丝,今年钱国胜有事脱不开身,只能陈晚走一趟。
从缫丝厂购入的丝绸,陈晚一部分攒了起来,一部分用于生产东言服饰的高端线。两年时间,东言服饰的销售范围已扩展到了京市、海市、深市等大城市,年销售额逐年上升,去年的财报,除去原料、设备、人工等成本,净盈余达到了三十万之多。
不夸张地说,不出十年,东言服饰定能引领国内服装风向。
至于为何是十年,而非三年五年,主要是因为外国文化的冲击。伴随开放程度的加深,许多国外的电影和唱片传入国内,蝙蝠衫、棒针衫、踩脚裤,陈晚的力量尚不足以与之抗衡,这是一场持久战,需要更多人加入的持久战。
吃过饭,陈晚又睡了一个多小时,怕睡多了晚上失眠,他强打着精神换了衣服出去闲逛,厂区不能进,在四处走走看看也是行的。
许空山取回了留在门卫那的钥匙,陈晚顺手揣进兜里,慢慢悠悠晃下楼。
这几日陆续有家属进院,学校在修建中,小孩们撒了欢地玩闹,在外面跑惯了的小孩基本上胆子都比较大,他们毫不遮掩地打量着陈晚,在陈晚走近后好奇地问他从哪里来。
“河源,你们知道吗?”陈晚大概是无聊了,竟真和小孩们说起话来。
“不知道。”领头的小孩摇摇头,“我是安川的。”
“安川我知道。”安川是安市的一个镇,在安市药材厂附近,陈晚听许空山说过。安市药材厂人多,调了一部分人过来支援制药厂。
说是支援,但实际是来了就不走了,不然这小孩也不会跟着家里人过来。
“你们在玩什么?”陈勇阳大了,陈晚过年回家没见他再玩什么小孩子的玩意儿,他一时没认出他们手里的东西。
“陀螺。”小孩给陈晚演示了一边,看得出他技术很好,一连转了许久,陀螺依然没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