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金陵李家带了头,并坚定支持朝廷政策,与之相关的其他大富不同意也得同意。待形成一定规模,别的大富也只能随波逐流了。」
此言一出,大殿立时一静。
李家之富,人尽皆知,李家之仁,亦是有口皆碑。
金陵李家一不结党,二不专权,甚至在朝堂都不具备话语权,可却从没人攻讦过李家。
倒不是心善,也非忌惮永青侯,而是……如若这样乾净的李家都受攻讦,其他富绅如何自处?
可李本的话,又不能反驳。
一时陷入僵局……
朱厚熜也在思考,思考李本的谏策带来的收益……
除了扩大商会规模之外,这项谏策并未给朝廷财政带来额外收入,可却能有效减少支出,只要坚定了富绅对朝廷的信任,未来财政即便出了一定问题,也有了周转的馀地。
存进来是一两,换走也是一两,即便空转,朝廷也是不亏……
退一万步说,遥远的未来,大明真若到了生死存亡之际,朝廷就是直接黑了,富绅又能怎样?
就时下而言,这项谏策并没多大用,因为朝廷本身并不缺钱,且相当富裕,钱也在空转,可如此却给大明王朝上了一道保险,一道抵御危机的风险……
再者说了,短期还能回一波血呢,且不说新钞发行,单就是售卖商会名额,就能赚他个盆满钵满……
朱厚熜怎麽想怎麽划算。
「呵呵……李卿之谏策甚妙,朕深以为然。」朱厚熜轻笑道,「夏卿丶严卿,你二人以为如何?」
夏言满脸纠结,欲言又止。
严嵩却抢先一步给出答案,「皇上圣明,刚才臣没参详透彻,经皇上这一解释,臣才明悟其中妙处。皇上慧眼识人,李侍郎此策甚妙。」
皇上解释了?
解释什麽了?
夏言气郁,恨不得撕烂这个墙头草的嘴。
说好的一致对外呢?
不只夏言,诸多大员也很不齿严嵩的行为,简直没有一点立场。
朱厚熜收回目光,扫视群臣,笑呵呵的问:「诸卿以为如何?」
极短暂的沉默之后……
「皇上圣明!」
财政赤字是大事,关乎大明千秋,诸多大员虽各有不满,却也不好昧着良心说话。
能混到这个高度,没有蠢人,哪里不明白如此做的好处,而且在非常漫长的时间内,朝廷都不会为了钱失去公信力。
如此,对富绅来说,也算不上有损失。
朱厚熜缓缓道:「既无疑义,那便就此定了,李卿。」
「臣在。」李本激动的不行。
「入阁之后,你来负责此事,相关事宜直接与朕汇报。」朱厚熜说。
「臣……遵旨。」
…
坤宁宫。
蒋氏愈发虚弱,俨然到了病入膏肓之际。
朱厚熜满心落寞,又无可奈何,李青也明言过,只能医病,不能医命,且能用的招也用了。
即便李青在,估计也只能延长一小段时日……朱厚熜轻声道,「母后勿忧,朕会通过一些手段,尽可能找到李青,让他回来为您诊治。」
蒋氏苦笑摇头,叹道:「便是他及时赶回又能如何?自家人知自家事,母后……没时间了。」
顿了下,「你既还叫他李卿,说明还是承认他的,皇帝不能认错……可又不是大庭广众,私下服个软,不丢人。」
朱厚熜满心苦楚,吸了口气,点点头,「母后放心,朕会的。」
知子莫若母,蒋氏自瞧得出儿子说的是违心之语,她也没强行干预,只是道:
「人都说皇帝孤家寡人,可纵观历史,大有作为的皇帝,无不有一群死心塌地臣子追随,正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缓了口气,「母后知你不想学孝宗那一套,可也不能学武宗不是?不能失了臣子之心……咳咳,说回李卿家,虽是一匹烈马,却也当得千里马,如若驯服,引为心腹,做,咳咳……做你的左膀右臂。」
蒋氏压抑咳意,温声劝道,「你还年轻,他也年轻,如此,于你,于大明,都是好处多多。」
朱厚熜苦闷又无奈,心道:「烈马是真,千里马也是真,年轻……还是真,可纵观十朝下来,这匹马……无一人驯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