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坚定的站在维护礼法的朝臣一方,态度鲜明的支持皇长子,朝臣们才能保他。
骑墙观望丶左右逢源丶不站队,只会死的更快。
很多时候,不站队才是最愚蠢的。这种人自以为聪明,却是真正的孤家寡人。
现在是必须站队的时候了。
朱寅忽然脚步一停,咬牙冷笑道:
「我这次进京,本是抱着与人为善丶与世无争的念头,只想考中进士,入仕做官。谁成想偏有人和我过不去,我能怎麽办?」
「兔子恼了能蹬死鹰。就算鱼儿在砧板上也要蹦一蹦。郑氏要我不痛快,我就让郑氏一辈子不痛快。」
「考不中便罢。这次只要中了,琼林宴上我要当众向郑氏发难!就算一颗卒子,过了河也能将一军!」
「能过关,从此我就是一颗铜豌豆。不能过关,我大不了滚出北京,不当朝廷的官儿!也不受郑氏的气!『
「哈哈哈!」商阳笑了起来,「没错,发难的最好机会就是琼林宴!」
朱寅小脸阴冷,「郑氏飞扬跋扈,劣迹很多,有心人不难找到他们的罪名。」
「要麽不干,要麽就大干。」
商阳喝了一口茶水,再次侃侃说道:
「闹,还是考中之后的事情。万一落榜,你想当棋子也不可得,闹也没有机会。郑氏一定会授意爪牙,污蔑去年应天乡试有舞弊嫌疑,藉此打击清流,甚至夺你解元功名。」
「当年唐寅的解元,不就以舞弊为由被革除了?这种鬼域伎俩,你也不得不防啊。」
商阳说的很有道理。历来的南直隶解元,绝大多数会中,鲜有不中的。只是名次问题。
南直解元若是名落孙山,这解元的成色就值得审视了。
如果朱寅落榜,那麽郑氏就能强词夺理,质疑他这个神童解元,进而藉机污蔑去年应天乡试舞弊,让他步唐寅后尘。
到时所谓神童,就是个笑话。
不但自己倒霉,就是刘震元等大臣也会被打击牵连。
朱寅想了想,沉吟着说道:「那就先放出消息,就说我忽然生病,精神恍惚,只能带病考试,力不从心。」
他虽然很有把握,但万一呢?
总要有万全之策,不给郑氏发难的机会。
商阳笑道:「这倒是个好主意,也只能如此了。消息传扬出去,众人得知你是抱病下场,就算考不中也有了遮掩。郑氏便是要做文章,也没了藉口。」
「不过,演戏要演全套。不但接下来要装病,出考场时最好晕厥过去,被抬着出来。」
「还有,接下来先请医生。医生当然治不好你的病,然后再请巫师驱邪,放出风去,就说可能得罪了某京中权贵,被某京中权贵魔镇,中了邪法。」
「哈哈哈!」韩尚不禁笑了,「昼明兄,你可真是损呐,不愧是抗倭的老军务了。」
「如此一来,朝中就会猜测,是不是郑氏镇稚虎害他落榜。稚虎就算真的会试落榜,郑氏不但无法做文章,还要避嫌。」
朱寅也笑了,「昼明兄好主意,那就全套做足了戏码。明日先去礼部登记丶
印卷,等拿到考试浮票,我就装病丶装中邪——」
几人又商量了一阵,商阳等人才回自己的房间歇息。
朱寅一道指令,当天晚上虎牙(录事寮)北寮的特务们就活动起来。
北寮是去年朱寅乡试期间,宁采薇派部分「家人」到北京组建的分寮。近半年来,北寮在专业水平和充裕经费的作用下发展很快,实际上已经成为京师最隐秘丶最专业丶组织最严密的特务间谍机关。
北寮的谍影,甚至已经延伸到了皇宫大内。
很快,一封封没有署名的密信,就送到了海瑞丶沈一贯的官邸,还有密信送到宫中的田义手中。
更有一些人开始秘密造势,传播舆论。
这些秘密行动,连商阳等幕僚都不知道。
朱寅终于露出了疗牙!
就算被迫和郑氏外戚正面对抗,他也不会放弃特工的对抗方式,只会变本加厉的使用特务手段!
第二天大早,朱寅就带着兰察和康熙,直接去礼部仪制清吏司备案丶印卷丶
取票。
因为距离考试只有十来天,去礼部仪制清吏司登记备案的举人很多。他们见到朱寅,对这个名声鹊起的神童解元,都是十分好奇。
借着在礼部一起登记丶印卷丶取票的机会,朱寅和很多同考的各地举人打了照面,也算是亮了相。
这些来自全国各地的科举精英,虽然都对朱寅这个神童解元心存质疑,可也不得不承认,这名声鹊起的江左朱郎的确气质出众,不同凡响。
或许真是天生夙慧?
可若是会试落榜,那麽这个神童解元顿时,朱寅就成为在京举人的焦点话题,被人津津乐道。
有人质疑,有人嫉妒,有人佩服。但更多人心生一种悬念:「这个神童解元,国家祥瑞,真的能成为十二岁的进士麽?」
然而到了几天后的花朝节,一个关于朱寅的消息,就从他下榻的祥云大客栈流传出来。
朱稚虎病卧云祥楼。上吐下泻,精神恍惚。
他的随从已经请了几次郎中,延医问药,却不见起色。
眼见考试在即,朱家随从急的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很多和朱寅相熟的南直举人,都上门探望,
又过了两日,又传出消息,说朱寅可能得罪了京师中的某家权贵,被对方魔镇了,所以药石无效。
无奈之下,朱家随从只能请了巫师去客栈驱邪。
据说是有点起色,可病情仍然不轻,怕是难以应考了。
可那位神童解元却说,他不敢罔顾国家抢才大典,无论如何也要坚持考试,
哪怕死在考场,也在所不惜。
很快,整个京师都知道大明神童病卧云祥楼。
住在慈云寺中的郑国望得到这个消息,感到十分意外。
朱寅居然病倒了?
一个自以为聪明的蔑片相公忽然笑道:「四爷好手段啊,一个镇之术,就让那个神童解元卧病不起-—」
郑国望瞪大桃花眼,一脸怒色,「你嚼的什麽姐?我何曾请人魔镇他?胡说八道!那是他自己命列,管我何事!」
那片相公拍到马腿上,顿时笑容僵住。
郑国望却是想得更多:「朝中不会有人认为,是我郑氏镇朱寅吧?」
二月初五,朱寅刚「病倒」不久,一个不速之客来到了云祥客栈。
却是郝运来。
他听说朱寅病了,就带着两个小舅子,拎着一些偏方药来探望朱寅。
「稚虎!」郝运来大大咧咧的进入朱寅的房间,「前几日不还是好好的吗?
快要考试了,你怎麽就病了?」
他看着躺在床上,神色憔悴丶小脸蜡黄的朱寅,伴装沉痛的说道。
他此时的心情很是复杂。既有点幸灾乐祸,也有点心疼朱寅。
既希望朱寅倒霉,又希望朱寅病情好转,
他这次来探望,虽说带着看笑话的心思,却又真的是给朱寅送药。
这种矛盾的情绪十分古怪,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
朱寅在病床上翘起小脑袋,有气无力的说道:
「咳咳,你是化吉兄麽?怎麽看不真切?」
「是我!」郝运来坐下来,伸手摸摸朱寅,「不烫啊,怎麽就有点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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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你不是住在慈云寺麽?怎麽搬到云祥客栈?」
「什麽?」朱寅有点喘息,眼神黯淡无光,「慈云寺?」
郝运来摇摇头,神色真的有点动容,「竟然记不清了?」
朱寅道:「咳咳,记得,记得。」
郝运来从小舅子手里接过一副药,语气关切的说道:「稚虎,这是萧道士的偏方,或许对你有用,胡乱吃两副试试,死虎当活虎医?」
朱寅强颜笑道:「好,好。」
郝运来装模作样的叹息一声,「你这样子还能考麽?你还小,这次不考下次还有机会,考了可能没命了。」
朱寅梗着脖子道:「能考,能考!我梦见首题考的《孟子》呢。」
指着案头的书籍,喘息着说道:「正在押《孟子》。」
押《孟子》?郝运来摇摇头。
你都这样了,还考个屁啊。就算押对了《孟子》,你也考不中。
郝运来帮朱寅掖了掖被角,劝解道:「别考了,好好养病吧。我走了。」
朱寅翘着脑袋,看着郝运来出门。
郝运来回头看了一眼,心情更是复杂。
他出了云祥楼,自言自语般喃喃说道:
「朱稚虎啊朱稚虎,你这眼高于顶的富家公子,不是很神气很得意麽?不是瞧不起我麽?」
「如今怎麽样?病的不能考试。」
「唉,你还是别考了,小命要紧,别把自己的小命搭上。」
又鬼神神差的说道:「你押《孟子》,我就偏偏押《天学》,就和你反着来。」
「稚虎啊,你就好好养病,眼睁睁的看着我金榜题名吧!」
PS:下一章就是考试了。大家可以猜猜名次。因为乡试写的很像是,会试就会简写了。因为乡试和会试几乎一模一样。求各种支持,养书的朋友送个自动订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