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鹤臣恼怒不已, 可却也只能强行忍下心中怒火,认命从李寒山手中接过缰绳。
他还能怎么办?
江肃就在此处,他总不能当着江肃的面出尔反尔, 和那臭小子不顾脸面地争吵,那未免也太过损害他武林盟主的形象了。
他只能笑着大度应过,而后咬牙切齿朝李寒山丢去一个杀意十足的眼神,却发觉那李寒山根本不曾看着他。
李寒山只是拉住了江肃的胳膊,认真同江肃道:“我有些饿了。”
他轻而易举将江肃拉进了客栈的大堂之内, 点了两个江肃喜欢吃的小菜,而后自然而然地谈起近来自己在剑术之上的感悟。
等盛鹤臣赶车进后院急匆匆回到此处时, 二人聊得正在兴头, 盛鹤臣急忙坐下, 想要插嘴说上几句,却猛地发现……他根本插不上话。
他武功是不错, 可江肃与李寒山所讨论的东西却已超出了他能插话发表见解的程度, 他若是开口,便如同班门弄斧,保不齐就要惹得江肃不开心。
他只能阴沉坐在一旁,巴望着两人能聊到些正常话题。
可江肃同李寒山谈到兴起, 竟直接起了身, 想寻处开阔地, 找李寒山好好比划比划。
盛鹤臣登时就精神了。
他知道李寒山武功不错, 是难得一见的高手,那日武林大会时, 他看过几眼, 能在几招之内击败方远洛, 这武功, 应当已足以排进江湖前列。
可他的武功也不弱,又比这李寒山多出不少经验,若只是比试,而非生死相搏,他觉得他还是有机会取胜的。
毕竟比武切磋时的规矩条框那么多,不可下死手,许多功法都用不得,而李寒山并未熟悉掌握,盛鹤臣总觉得自己大有希望。
若是能击败李寒山,岂不是就等同于在江肃面前长脸了?
盛鹤臣跃跃欲试。
几人吃完了饭,便同那老板娘借了客栈后院暂且一用,打算在此比试,那盛鹤臣就站在一旁,看周洲激动万分,他轻抚刀鞘,等江肃与李寒山琢磨结束,他方上前,同李寒山道:“木小兄弟,那日武林大会,盛某见你一招挫败方副帮主,便一直想和你比试比试。”
李寒山一怔,他没想到盛鹤臣竟然会提出这种建议,只得回首看了看江肃,见江肃对他点了点头,方才跟着点头答应。
江肃很感动。
盛鹤臣身为武林盟主,一直不曾好好磨练自身武学,因而武功排名虽在江湖前列,却始终不上不下,很是令人尴尬。
如今他终于肯找人切磋,好好磨练自身武学,这武林盟可终于有救了。
想到此处,江肃还压低声音,同李寒山吩咐:“他武功不如你,如今既然想进步,你就给他喂喂招,莫要一下就打败他。”
李寒山:“……”
李寒山不明白。
他身为魔教少主,为什么要给武林盟主喂招,督促武林盟主武功进步。
可这是江肃的吩咐,江肃想做这件事,那喂就喂吧,也没什么区别。
武功不好的人,总不可能在一夜之间就变成绝世高手,就算他真喂盛鹤臣几招,想来也并不会影响什么。
李寒山提剑上前,到场地中央,方才同盛鹤臣行了礼,道:“请赐教。”
盛鹤臣颔首笑答:“木小兄弟,你我二人比试,点到即止便好。”
李寒山:“……哦。”
说完这句话后,盛鹤臣方才拔刀出鞘,要与李寒山一较高低。
哪怕李寒山仅是喂招,盛鹤臣起手时却仍是落了下风,他有些惊诧,试了几招,觉得眼前之人武功之高,只怕远超他的想象。
他想试试李寒山武功深浅,也不想在江肃面前丢脸
,反手将手中长刀横立,招式远比他先前所用的刀法刚劲凶戾,李寒山却仍在给他喂招,刀锋荡在剑上,震得他略退一步,虎口隐隐震痛。
李寒山看向盛鹤臣,心中明白了一件事。
方才他在喂招,而盛鹤臣也并未出全力。
至此李寒山方敛息凝神,也没有了方才说答应江肃给盛鹤臣喂招的心思,二人刀剑再度相交,身形动作均比方才迅疾不少,而李寒山剑意肃杀森寒,显已经动了真正手段,盛鹤臣顷刻便被压至下风,要不了多久,便已落败。
李寒山记着点到即止,收剑归鞘,后退数步,同盛鹤臣抱拳行礼,盛鹤臣却蹙眉看着他,似是没想到他的武功如此之高,片刻之后,方才回礼,而后面上再度带上微笑,道:“木少侠年纪轻轻,武功竟然这么高,真是了不起。”
李寒山:“……”
李寒山不知如何应对,他只能转头看向江肃,等着江肃替他回应。
江肃却皱着眉,只觉盛鹤臣的武功,进步得未免也太快了。
只不过他想自己上一次与盛鹤臣比试时,好像还是两年之前,两年内武功能有如此进步,倒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李寒山看着他,江肃忍不住出声感慨,道:“盛兄,你这武功进展,未免也太快了一些。”
盛鹤臣听江肃夸他,原先因输给李寒山而颇为不悦的心情登时便有了好转,还要自谦几句,说:“肃儿,你莫要胡乱夸奖我。”
江肃答:“我说的是实话。”
盛鹤臣心情更佳,此时此刻,还不忘得意洋洋看李寒山一眼。
赢了有什么用,赢了还不是没有江肃夸奖。
讨美人欢心这种事,可不是赢了就好了,他得讲究策略。
呵,年轻人,还是太天真了。
可李寒山站在一旁,听江肃如此夸奖盛鹤臣,不由皱了皱眉,别开眼去,略有些吃瘪。
可不想这么一个小动作,江肃竟然也注意到了。
眼看盛鹤臣面带吟吟笑意,同江肃道:“肃儿,你我已多年不曾比试了,今日不如——”
“没意思。”江肃说,“你我心知肚明,你打不过我的。”
盛鹤臣:“呃……”
“盛兄,你的确进步得很快,可也不该就此骄傲自满。”江肃说,“你莫要忘了,你已经将要三十了。”
盛鹤臣:“……”
江肃觉得自己非常委婉:“年岁已长,再不努力,可能就来不及了。”
盛鹤臣:“我还没有……”
“江山代有才人出,总不能输给年轻人。”江肃叹气,“你该要更努力一些。”
盛鹤臣:“……”
方才江肃夸赞他时的喜悦,似乎已经荡然无存。
而说完这些话后,江肃才回过头拍了拍李寒山的肩,低声同李寒山说:“我只是让你喂招,你未免让他输得也太难看了。”
李寒山:“……哼。”
“你可不要不服气。”江肃蹙眉说,“比武一事,又不是只论输赢,你本来就知道他不如你,你还使全力,这样赢了,又有什么意思呢?”
李寒山忍不住说:“你自己还不是只论输赢。”
江肃微微一顿,沉默片刻,竟不免觉得……嗯,李寒山说的话,的确很有道理。
打架这种事,管他什么实力悬殊,先赢了再说其他!
他三人比试闲谈完毕,打算回身进客栈休息时,才发现在一旁观战的周洲一动不动,睁大双眼,如同看见神仙转世一般,看向三人的目光之中,都全是敬仰与崇敬。
“这就是武林高手吗。”周洲小声念叨,面带向往,“太强了,我也想要成为武林高手。”
语毕,他又转身看向了李寒山。
“这位少侠。”周洲语气诚恳,“从今日开始,你也是我敬仰的对象!”
李寒山:“……”
……
盛鹤臣给白玉生写了信,让他立马请傅闻霄和那位会蛊毒之术的高手赶过来,白玉生便为几人准备了千里快马,一路日也不停快马加鞭,要不了几日,众人便已顺利赶到了此处。
只不过江肃并未想到,除开他想见的傅闻霄与花时清外,白玉生和路九竟也跟着来了。
他原先想着,傅闻霄要来,那方远洛应当也会跟着一道前来,方副帮主武功高强,是得力助手,有他相随,绝对是天大的好事,可路九……路九可偷过武林盟想要的钥匙,盛鹤臣就在这儿,他竟然还敢跟过来。
江肃颇有不解,花时清却主动同他说:“是我让路九过来帮忙的。”
傅闻霄也道:“若真有人在用蛊,路九在此处,救人之事,或许会更容易一些。”
江肃皱了皱眉,正要开口,路九已匆匆打断了他的话,小声念叨,道:“你以为我想来这儿啊。”
要不是白玉生给得实在是太多了,他才不愿意来这破地方冒险。
江肃不由又看向白玉生,问:“白少爷为何又在此处?”
白玉生答:“我听闻盛盟主在此,便想带这臭贼过来,同盛盟主道个歉。”
那钥匙毕竟是他们白家答应送给武林盟的,却又在白家手中遭了窃,他理应当面同盛鹤臣道歉。
盛鹤臣倒显得极为大度,哈哈一笑,摆手道:“无妨,正所谓不打不相识,这本不是什么大事。”
路九被白玉生按头,心不甘情不愿同盛鹤臣道了歉。
毕竟他觉得此事过错并不在他,若不是花时清以情蛊操控了他,打死他他也不可能去偷武林盟想要的东西。
花时清有些紧张,正要一同开口与盛鹤臣道歉,傅闻霄却已抢在他之前问江肃:“江少侠,那钥匙你可是已经交给盛盟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