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花时清转头,恨不得飞速从此处离开,走出几步,忽而又折返回来,塞给江肃两个锦囊,不等江肃发问,他已抢着说道:“江少侠,这里面的东西,可以防止普通蛊虫伤害你们,可对于厉害些的蛊虫,我也就无能为力了。”
江肃点了点头,还未来得及问花时清为何要交两个锦囊给他,花时清已接着飞速说出了下一句话。
“另一个锦囊是给少主的。”花时清说道,“就麻烦江少侠交给少主了。”
江肃怔了怔,将两个锦囊收好,点头,道:“我今晚会交给他的。”
花时清告辞离开,江肃便回了自己屋中,换过衣服之后倒头便睡,他洗了个澡,如今已冷静了不少,而今他心神平静,只等着夜晚降临。
……
江肃睡到天色将晚方才起身,出了客栈屋子,便已见得其余几人在外等他,他左右一看,见李寒山坐在角落,见他到来,竟还好似有些局促不安,转开目光,无论如何也不愿去看江肃。
江肃心中略有不解,却还是走了过去,将花时清交给他的锦囊递给李寒山,还未开口,李寒山却猛地面色一红,愕然抬首,看向江肃。
江肃想说的话全被李寒山的反应噎回了喉中,他不由蹙眉,问李寒山:“你今日究竟怎么了?为何动不动便会脸红?”
李寒山:“我……这锦囊是……”
“花时清让我交给你的。”江肃蹙眉道,“说是能够防御普通蛊虫,总之你将它带在身上,以免夜中探访再出意外。”
李寒山:“……”
李寒山似有些失落,微微垂首,只觉得果然是自己想多了。
他究竟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为什么江肃递给他一个锦囊,他心跳都要略快些许,就好像……江肃的一举一动都能在他心中荡起无数涟漪。
他伸手,想要从江肃手中接过那锦囊,可江肃却在他之前抬手,轻轻试了试他额间温度,而后一顿,好似更加不解一般,道:“也没发烧啊……”
江肃手上温度略凉,贴在李寒山额上,却令他觉得额间一片滚烫。
好似贴在他额上的不是江肃的手,而是引他心中欲/念升腾的火引,他咽下一口唾沫,怔怔看着江肃,午间在澡堂之内的一切再度回到他眼前,江肃走后,他——
江肃:“你是不是生病了?”
李寒山:“……我没有。”
江肃:“多喝热水啊。”
李寒山:“……啊?”
江肃已转过头,拿起桌上茶盏,二话不说,为李寒山倒了一杯滚烫热水,再塞到李寒山手中,道:“好东西,对身体好。”
李寒山:“……”
李寒山不想说话。
他端着那茶盏,又从江肃手中接过锦囊,闷闷坐在角落,说也奇怪,也许是江肃一句话打破了他心中的热情,方才那股燥/热之感已略为缓解了一些,他深吸了口气,再抬头看向屋中几人,却莫名觉得……眼前几人,好像都有些不太对劲。
傅闻霄同他一般坐在角落,神色间略显疲惫,他毕竟不会武,身体远不如习武之人那样好,也许是白日并未歇息,因而才能摆出这么一副神色,可方远洛就在他身旁,那神色同傅闻霄相比,好像也好不到哪儿去,他甚至不想站着,左右一看,扯过一把椅子,如同累坏了一般,靠着椅子坐下休息。
除他二人之外,白玉生与路九二人看也不看对方,两人都有些局促不安,至于盛鹤臣……自江肃进来之后,盛鹤臣便一直盯着江肃,从头到尾都不曾移开目光。
李寒山很不喜欢盛鹤臣的眼神。
可眼睛长在盛鹤臣身上,他又不能随意与盛鹤臣起冲突,只能坐在原地闷闷生气,再将目光转到花时清身上。
花时清看起来倒很正常。
他起身,同众人讲述自己的推测,说可操控人心的蛊虫,绝对是蛊虫之中的至强之物,那便也就等同于说,山寺之中,至少有个会蛊术的绝顶高手。
只不过驭蛊极为耗费心神,想要驾驭这等操控人心的蛊虫,还要控制这么多人,驭蛊者只怕已难分心再施展其他蛊术,那便等同于高手被制命脉,他们只需与寺中其余人比试。
以花时清自学蛊毒之术的水平,他根本不足与擅长驭蛊之人对抗,他给几人的锦囊,也仅能抵御住最为基本的蛊虫,若是直面交锋,在今夜的交战之中,他们绝对讨不了半点便宜。
“我会同你们一道上山。”花时清说,“若是中了蛊,还能行动,那便立即来寻我。”
他话音未落,傅闻霄已跟着说道:“我也同你们一道上山。”
原先的计划中并未有如此一遭,江肃不由微微一怔,蹙眉,道:“傅神医,太危险了。”
“我放心不下。”傅闻霄道,“无妨,远洛会保护我。”
江肃:“……”
他看方远洛拍着胸脯保证,也只好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傅神医,你们便留在半山吧,莫要再朝前行走,若我们有人中蛊,自会下山来寻你们。”
傅闻霄点头答应,花时清便又接口往下说道:“最要紧的,是寻得徐卿言的信物,只要那东西到手,蛊虫不过就是大一些的虫子罢了,对你们造不成什么威胁。”
路九急匆匆道:“包在我身上,我们能走了吗?”
他有些反常,明明不久前还不愿参与此事,而今却很不得立即从此处离开一般,江肃不由转头看了他一眼,见白玉生蹙眉看着他,而路九不愿回望,这二人之间的气氛熟悉,他好像在许多人身上都见过,江肃不由沉默片刻,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不是吧……他先前也就是让白玉生以白家之力保护路九,这怎么还保护成了这种关系?!
他不知自己还能如何言语,当下似乎也不是说这种事的时候,可等他们顺利救回徐卿言回来之后,江肃觉得,他可以好好考虑一下撮合这两个人的事。
天下首富少东家与江湖第一神偷,嗯,在金钱至上,他们的确很配。
……
路九催促几人早些动身,江肃也巴不得早些救出徐卿言,当下便不再多言,几人分为两拨,各负其责,江肃则同李寒山两人一道,以轻功赶往山寺。
路九不愿与他们同行,他的轻功也较两人要更好一些,已先一步往山寺去了,待江肃和李寒山赶到山寺之外,正是月至中天之时,二人一道潜伏在事先约好的树丛之中,隐藏好气息,等候着路九带着信物出来。
未免被人发现踪迹,二人贴得极近,又刻意压低放缓呼吸,李寒山便听见自己的心砰砰直跳,他不是没有同江肃靠得这么近过,可今日……不知为何,他好像总是很容易觉得激动。
他们等了一刻多钟,李寒山越发难以按捺住心中想法,他看江肃高束长发,衣领之下露出雪白脖颈,呼吸略促,目光不由自主地便朝着江肃衣领之中滑进去,可布料紧贴着肌肤,他什么也看不见。
李寒山忽而意识到自己脑中轻亵想法,猛地收回目光,几乎如同做贼一般,心跳猛地便更快了起来,他重重吸了几口气,还未稳下心神,江肃却已抬手,一把捂住了他的口鼻。
“你做什么?”江肃压低声音,贴近他耳边轻语,道,“呼吸声这么大,生怕不能将那些人引来吗?”
李寒山脑中嗡地炸响,哪还听得见江肃在说什么,而也正在此刻,那山寺之中一片骚乱,夜幕之中可见火光,江肃心中一惊,抓着李寒山已蹿了出去。
出事了。
绝对是出事了!
路九轻功虽佳,可江肃记得他武功不好,又对上那些用蛊的诡异邪术,绝对不能从他们手中讨到什么好处,而江肃方才蹿到山门,还未寻到路九在何处,已见得山寺之外站着一人,以曳地斗篷遮挡身形面容,抬首看向他们。
斗篷之下,隐见银饰折光,江肃不由顿住脚步,心神紧张,握紧了手中长剑,蹙眉询问:“你是何人?”
那人并不作答,只是从他的斗篷之下,爬出了无数小虫,那窸窣声响,令江肃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他退后一步,若只是普通虫子,以他的剑术,他花不了多少时间便能尽数杀光,可他不知这些虫子是否有古怪,也实在不敢轻举妄动,他只能一步步后退,也正在此时,他眼睁睁看着那人的斗篷之中又钻出了一只黑蝎,高举螫刺,看起来足有铜盆大小,甲壳黑亮,至月光之下时,似还泛着蓝紫幽光。
江肃抬手挡住身后李寒山,以免李寒山冲上前去,一面随着那黑蝎的步伐,一步步后退。
山寺之中的喧闹之声又打了一些,几乎已在身前,江肃抬头,正见路九已轻功跃上屋檐,见他二人被虫群包围,路九微微一怔,而后毫不犹豫抬起手,将一物朝江肃丢来,喊道:“江少侠!接住!”
江肃心中一凛,毫不犹豫伸手去接,他根本未曾看清路九丢给他的是什么东西,眼下的处境,他也无法分神多看,那虫群已将他与李寒山二人包围,黑蝎更已近在眼前。
他握紧了路九扔给他的东西。
手中之物浑圆光滑,似是一颗珠子。
江肃毫不犹豫抓住李寒山的手,令李寒山也碰着了那珠子,以免毒液四溅时,李寒山受了牵连,而后他方看向眼前黑蝎,抬起剑,又不想脏了自己的老婆,干脆挑眉,一脚踩了下去。
咔吱一声声响,江肃咋舌挑眉,觉得有些恶心,而周围虫群明显一顿,而后簌簌后退,飞速钻回了那斗篷人的衣服下去。
那人睁大眼睛看着江肃,如同时间静止,他停顿片刻,忽而捂着嘴,咳出了几口血来。
江肃记得花时清曾说过,驭蛊之术,便是将人与蛊融为一体,若伤了他的蛊虫,也就等同于伤了他。
江肃松了口气,放开李寒山的手,此时方低头去看自己手中的珠子,那珠子微微泛着柔光,正是徐卿言从苗疆所得的信物。
有此物在手,区区几个躲在虫子之后的胆小鬼,又能奈他何?
江肃提剑跨前一步,剑锋直指面前之人,道:“你究竟是——”
他却未能将这句话说完。
李寒山忽而按住了他的肩,凑前径直吻在他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