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1 / 2)

如果是野兽,那眼睛会反光,而且移动的那黑影不是四脚爬行,而是直立行走。她顿时觉得一颗心咔在了嗓子眼。

到底还是有人来这村里了。

条件反射地想要叫白亦初和杜仪,但好在很快反应过来,轻轻拍了拍阿黄明显瘦了下来的屁股,“快去喊阿初。”

阿黄好像是能听懂一般,坐在周梨面膝盖上时发出的那快活的咕噜噜声顿时夏然而止,迅速地顺着瓦片爬到屋檐,灵活的身躯一跃,就钻到了屋檐下。

很快白亦初就上来了,“怎么了?”他问话间,也下意识朝着村口看过去。

但那几个影子这会儿早就进村了,房屋片片,完全将其挡住,根本看不出到什么。"好像有五六个的样子,没点火把鬼鬼祟祟进来。" 可周梨想,这夜里正是那些野兽活动的时候,那些人就算是没有点火把,只怕也会惊动这些听觉嗅觉都一流的野兽。

一面又有些担心,"会不会是咱们村里的人回来了?"

白亦初想这个可能性不是没有,只轻声安抚,"我去看看,你们锁好门,任何人敲门都别开,家里也不要亮灯。”

早几天前,天黑后,他们就都不点灯,就算是房屋里生了火,窗户也会遮住,只在屋顶上留个出气口。

反正野兽进不来,倒也不用专门烧火防备他们。如今最要紧的,反而是防备着人,毕竟白亦初在镇子上看到的光景实在是太骇人听闻了。

白亦初走后,杜仪很快就顺着竹梯爬上房檐,"阿初去探了?是人么?"

周梨颔首,“也有可能是村里人。”

“如果是外面的人呢?”杜仪问她。

周梨沉默了片刻, "我们眼下也自身难保, 不具备救人的本事。" 不是她无情见死不救, 实在是这样的天灾之下,人心难测,她怎么保证,那些人一个个都有着向善之心,不会对他们起什么不轨之意呢?

她说完,有些担心地抬头看朝杜仪,"表哥,你会不会觉得我实在心狠冷漠?"

杜仪却是爸凉一笑,不知是想起了什么,黑暗中两眼里闪过一抹深深恨意,“不,你这样才是正确的。有时候做好人需要付出的代价,极有可能是自己和亲人的性命,咱们付

不起。”

不过周梨一颗心都在白亦初和那几个人身上,没有留意到此刻杜仪的不同。只是有些庆幸,表哥也不是那种妇人之仁。

至于元姨那里,这个家里她一直都听自己的,从来不会问对错,所以即便那些人真侥幸躲开村里的野兽找上门来,元姨也不会去开门的。

姐姐就更不用多说了,她防备心比谁都要重。

他们算是达成了共识,如今就等着白亦初的消息了。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这长久以来都处于这种心惊胆战中,周梨只觉得自己的心口跳得特别的快,咚咚咚的,好像心脏都已经跑到耳朵边上一般。不免是有些紧张地扯了扯杜仪的袖子,“表哥,我总觉得心慌慌的,阿初不会出什么事吧?”

杜仪心里何尝不怕?这整个村子里十口人,阿梨虽能像是个大人一般主持所有事宜,可说到底她还是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啊!真要与人动起手来,不见得能比得过元氏。

所以真叫人找上门来,能分得出来的人力就是自己和元氏阿初。

但他们这些人,还要留一个来保护阿梨他们这些妇孺。

可这个时候,作为这一群人中唯一的一个成年男人,他不能怕,只故作轻松地安慰着周梨,"没事的,你别太担心,阿初的功夫好着呢!"

承他的吉言,约莫是盏茶的功夫,白亦初就安全回来了,一面在院坝里招手示意他们俩下来。

见此,两人不敢耽搁,轻脚轻手地下了房顶,与白亦初一起进屋去。

刚关上门,不等他们问,白亦初满是担忧的声音就响起:"总共七个人,是练家子,其中一个人力气还不小,将那发现他们的豺狼直接一拳打死了。”

听得这话,周梨呼吸一下急促起来,“他们发现你没?”

白亦初摇头, "不过迟早的,不过我看方向,他们朝着爷家的那头去了,今晚指不定会在那边休息。”

周梨这个时候脑子里就只有一个念头逃,既然都是成年汉子,还都是会功夫的,他们也不怕野兽,只怕天亮后,他们该挨家挨户找食物了。

所以急得朝白亦初和杜仪看过去, "咱们眼下怎么办? 趁夜偷偷走, 还是找地方躲起来? " 可是家里能躲的地方,除了那地窖,似乎也就

没别处了。

若是井还干着,还能到井里避一避,那些人应该不会想到人会藏在水井里。

而且还有柳小八祖孙俩那边,即便是躲在地窖里,但是人可比不得动物那样缺乏智商,必然是会检查地窖的。

黑暗中,依稀能看到杜仪皱着眉头,口气里都是对命运的不甘心,"不能坐以待毙,天亮后他们必然会找到这里。咱们的生活痕迹立马就能被察觉。" 若就他和白亦初就算了,兴许还能混到那群人里。

可这家里除去徐娘半老的元氏,还有周秀珠这个年轻女人,以及杜屏儿这个正值好年华的姑娘家。

杜仪觉得不能拿大家的命和清白来赌。

白亦初没有言语,房中一片可怕沉寂。

好一会儿他才开口, "大家一起商议, 人多主意多。但是无论如何, 这会儿村里是不安全的。"

周梨也正是这个意思,当即三人便去敲隔壁大家休息的房间。

自打野兽来了村里,几乎都歇在一个屋子里了,二来也是为了节约柴火。

天冷得很,大家晚上即便休息也穿得厚,这一敲门,睡在靠门边的元氏立马起身来开门,见着他们三人都在。

没留一个在房顶上放哨,心里立即就有种不好的预感,“有人来村里?”

开门声和那从外一起灌进来的冷风,一下叫大家都从被窝里惊醒过来,这会儿都睡眼惺忪地爬起来。

周梨也趁机将外面的情况说了个遍儿。

元氏一听,怕得紧,"怕不是什么好汉,若只是要些钱财粮食是不打紧,咱给就是了,就怕……"她后面的话虽没说出来,可一双眼睛看着周秀珠和杜屏儿,大家哪里还不明白?

可不就是怕这个嘛。

然而他们还是太单纯了些,这自打发生干旱后,就一直在这村里,唯一的丑恶大抵就是花慧奶奶的尸体和白亦初从镇子上带回来的消息。

却压根不晓得其实外面现在是有多民不聊生,为了吃的,什么都能干出来。那吃饱了的,又开始思□□。

那伙人虽像是白亦初所言,去了周梨奶他们原本住的那院子,但也只待了一会儿,就开始在村里挨家挨户地收,这会儿已经到了柳地甲家中。

r />柳地甲祖孙俩也被从地窖中提溜出来。

寻着了他们祖孙俩,那些人也歇下来在他们家中吃夜饭,然后一边将柳地甲捆了,使唤柳小八干活,一边问他们这村里的状况。

柳地甲到底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有着看人的一双眼睛,见着这帮人,在这灾荒时节里还生龙活虎的,显然是没挨过饿。

这样的人,能有几个好心好肺的?

所以对方问起,他自然说就他们祖孙俩。

可这些同样走南闯北,三百六十样的人都见过,如何能让柳地甲蒙骗过去。但他们也不说怀疑,其中一个大汉只—把将在给他们做饭的柳小八薅过来,充满了力道的大手毫无预兆地—把握住柳小八的脖子。

重新问道:“村里还有谁?”

火光之下,柳小八满是惊恐的脸上瞬间变得青紫一片,柳地甲吓得一个哆嗦,哪里还敢隐瞒,“快放了我孙子,这村里除了我们祖孙,另外还有一家八口,就是村里另外一座大院子里,最是好寻。”

他说完,对方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随手将柳小八扔了,一面整理这衣裳起身,"哥儿几个一起去?"随后恶狠狠地朝地上还摸着喉咙大口喘气的柳小八吩咐:"把豺狼烤透了,不然回头仔细你的小命!多放胡椒。"

一行人说罢,大咧咧地拿了刀和长枪,就出了辕门去。

柳小八这才反应过来,翻身一骨碌爬起来,哭着去解柳地甲身上的绳子,"爷,您糊涂,怎么能说?你快逃,我去通知阿初他们!”

说罢,不等柳地甲反应过来,拔腿就朝外跑去。

柳地甲心中这会儿也后悔,自己活了一辈子,这块要死了偏要将名声给毁掉,又是自责又是担心已经跑进黑暗中的柳小八,嘶声竭力地喊:“小八你回来,小心外面的野兽啊!”

可是柳小八现在哪里顾得上?他知道爷爷是为了救自己的命才出卖阿初他们的,但他也不能跟睁睁看着阿初他们被那些人抓到。

那些人一看就不是好人,方才自己还听他们说,要找个什么女人解渴。

他是年纪小,可是乡下人家荤话可不少,地里田间干活的时候,可没少听那些老爷们说。

/>

因这会儿他也顾及不得什么野兽了。

不过要说那些个恶人,也是真有本事,一路在村子里横闯直撞的,那些饿了许久的凶兽们反而怕他们,挨了一顿打,又见他们手段残忍,直接杀了几头,这会儿都老老实实地缩在暗中。

所以柳小八抄着小路,竟然一路畅通无阻地跑到了周梨家中。

只不过周梨家这房门上钉了好几层木板,他敲门还不晓得里头几时听见,哪怕可能惊动那些不熟悉村子,还在黑暗中找周梨家的恶人们,也只能扯着嗓子大喊,"阿初阿梨,快逃!"

他连续喊了几声,也不敢多待,立即就原路返回。

只不过这次运气并不是那样好,叫一头狼给追着,一路跑回家去,还没来得及举起火把反击那头饿了许久的瘦狼,不知道从哪里又冒出来一头同样饿得肚子都瘪了的花豹子,忽然将他爷柳地甲给扑倒。

"爷!" 几乎是柳小八吓得大喊着要将手里的火把朝那花豹子挥过去的时候,一股腥甜液体就溅在了他的脸上。

那是他爷的喉咙被花豹子一口咬破了,他眼里满是他爷在花豹子剩下剧烈挣扎的四肢。

可他却再没向前一步行动了,因为他的后背上此刻传来一阵剧烈的撕裂痛感,同时人也摔倒在地上了。

那头狼不敢去肖想花豹子的战利品,只能继续选择攻击柳小八。

被扑倒在地的柳小八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那剧烈疼痛叫他难以忍受,他几乎能感觉到狼带着腥臭的牙齿已经穿透了自己的后背,可他还是抬起手举起那火把反手挥去。

狼到底是害怕那咫尺再近的火,枯燥的毛几乎都惹上了火星子,它只能暂时松开牙齿,后退了两步。

柳小八看了一眼已经气绝不在动弹的爷爷,两眼猩红含泪,似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直接朝着那地窖口飞扑过去。

随后就感觉到了自己的五脏六腑似乎都被震得移位了一般,浑身上下分不清楚到底是哪里痛,只是晓得那狼对于这种底下的陷阱有着天生的恐惧。

果然,他勉强侧过头,能看到地窖口那双绿幽幽的眼睛。

地窖没有楼梯,那狼只能眼睁睁在上面看着他这个到嘴的食物飞了。

然后眼前的视线越来越暗,意识也越来越模

糊。

又说周梨家这头,他们还没商量出来是找地方藏,或是逃,就忽然听得柳小八在外面的喊声。

所有人的声音立即噶然截止,周梨最先反应过来,"背上包袱,马上走!"村里多的是野兽,柳小八不可能不知道,却拼着命跑来喊,显然躲在地窖里的他们被发现了。

虽然不知道柳小八是怎么逃过那些恶人的视线跑来通知的。

但可以确定的是,他们没有时间商议了。

好在早前就随时准备好了不少可以长存的干粮,而且还提前收拾好了包袱,就是怕以防万一来不及。

如今得了周梨的话,大家像是齐齐反应过来,连带着最小的小树也急忙去背自己相应的包袱。

一行人立即从房中出来,踏上了再早前就规划好的逃难路线。

因猜测那些人是从柳小八家那头来的,那应该离后门更近,所以大家这会儿便直径选择走前门了。

周梨念念不舍和阿黄挥了手,阿黄像是懂得一般,喵呜地回应了她一声,然后转身跳上了屋檐,消失在了黑夜里。

白亦初走在前面开路,元氏拿这两把磨得光亮的菜刀走在中间,杜仪垫后。

可即便如此,没马上将那些恶人引来,也吸引了不少野兽。

好在这些野兽饿怀了,只要白亦初顺利解决一头,它们就六亲不认立马朝那一头受伤的野兽扑过去。

如此倒是给队伍节约了不少时间。

可是这与野兽动手的动静和野兽制造出来的骚乱,反而很快就将他们的坐标给暴露,将那些恶人给惊动了。

不过是短短几息间,就能依稀看到那些恶人追来的身影了。

周梨不知道大家现在是什么心态,但是她本身的求生感大过于恐惧感,头也不回地催促着大家,“别回头,快跑快跑!”

可即便如此,周秀珠她们还是被吓得叫声连连。

不想着叫声像是给了后面恶人无数的鼓励一般,让他们立即血液沸腾翻涌,大喊着有女人,然后很快追了上来。

而就这样的追逐中,不知不觉竟然已是出了村子,慌不择路,似乎也朝山里走去了。

这会儿他们这一行人,任由谁也想不起凶兽的恐怖了,只觉得后面那追逐的恶人

们才像是地狱恶魔。

这种无尽的恐惧感马区赶着他们一个个不要命地朝前跑。

进了林子里,虽说都是些枯枝败叶,但因为是晚上,倒也能挡住他们的身影。

此刻一行人在慌乱中躲在了一处巨石下,各人耳边都是自己咚咚的心跳声和那急促的喘息声。

“这样逃下去不是办法,咱们体力比不上他们。”白亦初大口喘着气说道。

队伍里到底有小树这样的孩子,还有小姑娘们的身体如何比得过那些健硕的汉子?

“分开走。”周梨当机立断,随后表情严峻地看朝杜仪,”表哥,你带他们走,我和阿初去将人引开。你们朝着被火烧过的荒坡走。"那头几乎没什么野兽了。

只是她话话音刚落,就找到了大家异口同声的拒绝。

杜仪拒绝,是因为他作为一个男人,怎么可能在这生死关头逃命去?

白亦初拒绝,是觉得自己一个人引开他们就好,不能让周梨跟着自己冒险。自己若是真短命死了就死了,反正早前被人卖来卖去的,也没几天好日子过。这几年在周家快活,算是赚来的了。

而元氏她们拒绝,则是单纯的不希望周梨和白亦初冒险,想着大家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

白亦初更是马上就直接替大家做出了决定,背着自己的包袱直接跳进了一旁的林子里,且还弄出巨大的动静声,分明就是故意引那些恶人去追他。

他速度太快了,快得周梨想开口喊他回来都来不及。如今见他如此决绝而去,也顾不上自己迸发而出的眼泪和哽咽的声音,只喊着大家:"走。"

然后朝着白亦初所走的反方向轻脚轻手逃。

不是她冷漠绝情,实在是她不该叫白亦初白白牺牲自己做活靶子。

众人的心情大抵与她也是相差无几,当然可能更多是害怕和顾不上多余思考,就比如年纪还小的小树,只能机械性地跟在后面跑。

也亏得是乡下娃儿,过了年就是三岁的他早也不要体弱单薄的母亲周秀珠抱,反而因为那矮小的身体,躲过了许多树枝的障碍。

他们也不知道在林子里走了多久,反正这山里不见什么野兽,甚至鸟雀都极少,大家就这样不要命地埋头逃命,除了小树其他人身上都有着无数被树枝划伤的痕

迹。

只不过也顾不得了,周梨和许青苗连鞋子都跑掉了,但这寒冬里也不觉得冷,反而觉得脚底火辣辣的,跟身上那些被树枝刮到的地方一样。

中途他们歇下来了一次,吃东西解手,然后又继续赶路。

天微微亮的时候,他们周边再无树枝刮脸了,此处的山头望去,连绵不断都是那被大火烧得光秃秃的黑地。

他们脸上的伤痕也被炭黑取代。

这里没有人,也没有鸟兽。

除了脚下炭黑的山地,就是上空那黑沉沉的天。

确定了安全,大家几乎都像是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般,软绵绵地倒在地上,大口地呼吸着。

躺了好久好久,像是才恢复过来一点精神,周梨用那同样黑乎乎的手摸了摸哭得肿痛的眼睛,“大家吃点东西,这里应该安全,我们找找看有没有山洞。”

现下,这山里倒是最安全的地方了,暂时这各自带的干粮,紧细点吃,再挖点草根,是能熬过十天半月的。

但是天冷,总就这样在外面,他们迟早给活活冻死。

杜仪第一个爬起来,这会儿只觉得这个一晚上都如梦似幻,一切都那样不真实。

明明好好在家中的,忽然来了那些恶人,大家仓惶逃跑,躲过了村里那些凶兽,却没有躲过那些贸然闯进村子的恶人。

“阿初不知如今怎样了?”他喃喃说了一句,满目的自责,明明自己才是这个队伍里唯一的成年男人……

周梨也担心,无时无刻不担心。但是她又理智地晓得,担心是没有用的。就比如自己一个晚上流了这么多眼泪,除了让眼睛变得肿痛之外,并没有什么意外收获。

所以她不敢去多想,如今只想着找个地方将大家安定下来,自己再回村子去探消息。

但是她暂时不敢将心中的想法说出来,大家可能也不会同意,也就给放在心里。

没有人再说话了,除了四周那呼啸的冷风声,也就是他们嚼着食物的声音了。

吃完了大家伸展了一下四肢,检查了身上的伤势都是些不要命的皮外伤,也就没多管,然后四处找庇护所在。

功夫不负有心人。又或者是老天爷终于怜悯了他们一回,在这一大片被烧得光秃秃的山岭中,他们找到了一处绝佳庇护

所。

山洞虽不大,但是进口宛若那迂回长廊一般,外面的寒风竟然无法灌进去,可谓是东南夏凉,即便是不烧碳火,里头也是也不冷。

更绝的是居然还有一处小泉。

也就意味着他们完全不用出去找水源。眼下唯一不好解决的,反而是上厕所的问题了。

里面空间不大,肯定是不能在这洞穴里解决的。

因此只能是在外面。

但是比起这里不烧火堆就温暖,又有水源,那又不算什么了。

唯一的遗憾是这片山都□□旱时候的山火烧了个干净,实在凑不出一团像样的草来垫床铺。

为此,大家只能去捡那些没被完全烧成灰烬的动物皮。

至于手早就看灭在大火之下了.

那皮在土灰里来回擀,虽谈不上柔软,但好歹也不酪人,能隔绝地上的寒凉之气。

等第二天一行人收集来的动物皮能勉强凑成几张地铺,周梨又见大家身上的那些刮伤没恶化,都几乎结巴,也没有谁觉得哪里不舒服,那颗一直悬着的心也算是放了下来。

她和许青苗都掉了鞋子,元氏担心她们俩冻坏了脚,当天晚上就在山洞里摸黑继续擀皮。

第三天的时候,就用杜仪磨的骨针和地里挖出来的树杆碾碎搓出来的绳子,给她俩各自缝了一只兽皮鞋子。

虽然是丑,但终于不用光脚着地了。

这两天里,大家除了在山里找那些大火之中残留下来,没有被完全烧完的兽皮之外,杜仪还用自己的手艺用这些骨头墨了骨针,也不知是什么野兽的脑头骨,还做了一只锅子。

这样一来,许青苗姐弟俩还杜屏儿挖来的草根就能放在锅里煮来吃。

如此他们的干粮又能多撑一阵。

也是第四天夜里,周梨终于决定要走了,虽然知道现在回去可能已经晚了,可即便是晚了,她也不能不回去。

她现在就算回去不能救到白亦初,但终归能替他收尸。

这一帮人的命,都是他拿命换来的,还有柳小八和柳地甲,如今也不知道生死如何?

她趁着大家都睡熟了,寒窸窣地爬起来,然后拿了一天的干粮,便偷偷出了山洞。

然而就在她刚走出山洞,寒

冽的山风迎面而来的瞬间,身后忽然传来杜仪的声音, "眼下这里算是事事安排好,我去。”

周梨一怔,不免是诧异,自己明明没听到声音,他什么时候跟来的?一面回头看了看他,见着就他一个人,身后并无旁人,便松了一口气,只朝着洞口走远了一些,示意杜仪跟过来。

然后才道:“表哥,你当初说我救了你的命,以后是要报恩的,如今我便将姐姐他们的性命都交托给你,我们就两清了。”

“胡闹。”杜仪皱着眉头,那张与周家人一点不相似的英俊面孔上,隐约是有些恼怒的,口气也十分决绝,"你不能出事,我不可能让你走。"

周梨见此,没有再言语,垂着头也不知想什么?

片刻,就在杜仪以为她把自己的话听进去后,周梨忽然抬起头来,一脸惊愕地盯着杜仪的身后,“表哥,那是什么?”

她那吃惊的表情太过于真切了。

真切到杜仪一点没有去怀疑她。

可就在杜仪转头的瞬间,她便朝对她毫不防备的杜仪出手了。

这几年的农活不白干,力气是有的。

一包袱砸过去,那硬邦邦的饼子就砸在杜仪脑后。

但杜仪没有马上昏死过去,转过头来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周梨,一个‘你’字才说出口,人就翩然倒去。

“对不住了表哥。”周梨忙扶住他高大的身躯,以免他砸在地上,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勉强将他拖进洞里。

这是白亦初教她的,敲人脑后那个地方,很容易昏阙,不过撑不了多久罢了。

那样也正好,她不可能把表哥拖进洞里的兽皮上,那样肯定会惊动大家的,到时候自己怎么可能走得成?

所以就只将杜仪拖到洞里。

但到底杜仪是个成年男人,如今又昏死过去,用周梨的话说,不如拖一百斤的粮食袋子容易。

所以只能将他拖进洞口,便头也不回走了。

从他们当初打桐树村逃出来到这里,差不多用了一天一夜,而这片土地上被什么野兽,到处都烧得光秃秃的,周梨也是一路畅通无阻,连夜赶路。

等着天亮,她果然到了当初他们逃过来的树林。

这是这片树林不小,且还

有野兽活动,那晚也是完全纯属运气。可周梨如今不敢这样冒险,所以便爬到树上休息,打算等下午,大部份野兽都习惯性休息的时候再赶路。

她用树根碾碎后搓出来的绳子将自己跟树枝绑在一处,这寒冬天气里,虽爬得越高就越冷,但也越安全。

若是那仲夜,或是前阵子那样的天,还担心蛇呢!

她太累了,毕竟脚不沾地走了一夜路,这会儿将自己和树枝绑牢,吃了两口饼子,脑子都没顾得上想白亦初一下,人就睡沉了过去。

然后做了梦,梦见自己被那些恶人追杀了,正拼命地逃,耳边都是呼啸的风声,忽然她像是被什么绊倒,脸撞得生疼。

也是这疼,让她忽然醒过来。原来是不知何时起了大风,那旁边的树枝被吹得啪啪打在她的脸上,如今火辣辣地疼。

天上没有星子,无法根据夜空星判断时间,和白天一样黑沉沉的,就好像这天幕被什么脏东西挡住了一般。

但是她觉得体内精神充沛了不少,应该是睡了好久。

又啃了两口干饼子,发现树枝上似乎结了些冰花。

话说这天虽然是降温了,本该属于腊月的寒凉终于姗姗来迟了,但是并未见霜花。

所以如今看到这霜花,就意味着天气有好转了,寒露来了。

也许就要到了那万物复苏的季节。

只要这灾情一过,大家都会各自纷纷回到自己的家乡,那么流民就没有了……

她这样一路想着,一路小心翼翼地走在林间她这样一路想着,一路小心算算吧走在林问。

不过天亮后,她仍旧在林子里。

那夜只拼命逃,压根不知道什么东南西北,如今她也只能在林子里靠感觉走。

事实上证明感觉是不靠谱的,等着天又重新黑下来,她还在山林里。

快天黑的时候运气还不好,站在豁口上的她原本是想看远处的山脉方向,试图寻找一点桐树村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