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5章 睥睨(7200字)(1 / 2)

择日走红 宋不留春 8826 字 10天前

李治百刚和邬驰聊完下一场戏怎麽拍,就远远看到小莫脚步匆匆地走过。

他之所以注意到她,是因为他看过去的时候,她正好抬起手,用手背擦了一下眼睛,好像是擦眼泪的动作。

这是……又被刘柏给欺负了?

李治百绝不是一个多管闲事的人。跟颜良和陆严河比起来,他也是最不「好人」的那个。

不过,李治百有一点,从始至终都贯穿着他过去二十多年的人生,那就是「护短」。

跟颜良和陆严河在风志的时候,他们两个人没名没气,就因为是跟他一起住的室友,所以,基本上队内的待遇,要是周平安敢克扣,李治百就会开炮。

林苏洋作为他的经纪人,好几次表达过严隋这个助理有点跟不上李治百现在的事业节奏,尤其是他的性格短板,甚至可能给李治百扯后腿。李治百却根本没有考虑过要换助理。

但其实他不是「长情」,是「护短」。

被他认为是自己人的人,他就有一种「护短」的想法。

小莫当然不至于让李治百觉得自己要「护短」。

可如果李治百跟小莫不认识就算了,一旦认识了,打了交道,对李治百来说,那就不是一个陌生人了。

那这个人有什麽事情,李治百多多少少都会留点意。

能帮则帮一把。

尤其是李治百知道小莫被刘柏「压榨」得很利害,上次还撞见了那个意外的「录音」程序。

所以,李治百马上让严隋去打听一下,小莫是怎麽了。

当然,这个时候,李治百其实也在担心小莫冲动之下,拿着那个录音做出一些对剧组不利的事情来。

-

「小莫不干了?」李治百震惊地看着严隋。

严隋点头,「她说她不干了,受不了了。」

李治百:「这——」

他不禁皱眉。

严隋:「她好像准备回老家去了。」

李治百:「这还真是……」

「百哥,你上次让我去给她传话,到底是什麽事啊?」严隋问。

「意外撞见的一件事,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什麽,就是看到她手机在录音。」李治百说,「也不知道在录什麽,但担心有一些不好的东西曝光出来,所以才去提醒她一下。」

严隋沉默了两秒,说:「如果她真的录到了刘柏一些恶劣方面的证据——」

「那刘柏也是活该。」李治百直言,「不过,我上次要你去跟她说那些,其实就是想说,她如果真打算报复刘柏的话,先等一等,等《那些年》上了,别影响这部电影。」

严隋:「可是,为什麽不能够直接现在就换人拍呢?」

「我们也不知道刘柏到底做了什麽啊,要是有实质性的证据,我们及时止损当然是好,问题是没有,再者,如果这个时候换人,那剧组得亏损多少钱?如果小莫接受,为什麽不由剧组给小莫一笔补偿,让小莫延后她去曝光刘柏的时间?」

严隋:「可是正常情况下,剧组不会这麽温和地处理这种事吧,一般都是强行把制造问题的人解决掉。」

「现在都什麽年代了,能怎麽解决?」李治百说,「把她嘴堵上吗?那你现在想堵一个人的嘴,也就是拿钱丶拿其他的条件去堵。」

严隋说:「以前我就被周平安威胁过,说要是我敢把一些事情说出去,不仅我在这个行业发展不了,他也有手段让我后面鸡犬不宁。」

李治百有些惊讶地看向严隋。

「他还跟你说过这种话?我靠。」他拍拍严隋的肩膀,「这种情况肯定也存在,碰到了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只能先委曲求全,这是我从严河身上学到的道理,反正日子长着呢,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严隋有些意外地看着李治百。

「那如果小莫这个时候想来给你做助理,你会答应吗?」

「当然不答应。」李治百也毫不犹豫。

严隋:「为什麽?」

「她偷偷录音这事,我不是刘柏,我是旁观者,我觉得她干得挺解气的。但她来做我助理,我时不时就会想,她是不是也偷偷录我的音呢,没法形成信任关系。」李治百耸耸肩膀,「要麽我不知道这事,知道了,心里面多多少少有点膈应。」

严隋:「唉。」

李治百看着严隋,眉开眼笑。

「你叹气干什麽。」

严隋:「我只是突然觉得她挺难的,被人欺负了,想偷偷留一点证据,可这个行为也确实让别人没法儿对她再保留信任,我就突然觉得,人越弱势,越难保持体面,哪怕是自保。」

李治百沉默片刻,点点头,「你说得没错,可我觉得道理也不是那麽绝对,你说让小莫来给我做助理,我肯定不乐意,但你要说给小莫一个工作机会,从别的岗位丶不会跟我有近距离接触的岗位干起,我会愿意。这件事现在不公平的地方在于,其实我跟小莫不熟,我不知道小莫的优点在哪,我只是因为刘柏对她不好,所以有点恻隐之心,然而我知道了对她工作上不利的那一面。那如果换作是你,我已经很熟悉你了,知道你是什麽样的人,就算这个时候有人告诉我,你以前坑过别人,我也不会觉得你就会来坑我,这几年下来,我肯定是信任不管你在别人那里怎麽样,你在我这里,肯定是好的。」

严隋:「……听起来让我怪感动的是怎麽回事?」

「知道我对你有信任丶多好了吧?」李治百老神在在道。

严隋欲言又止。

「怎麽了?」

严隋说:「百哥,你对我好是好,可是,我……」

「有什麽就说什麽,吞吞吐吐的干嘛。」

「我也想有更进一步的发展。」严隋握紧手,说。

李治百恍然。

严隋:「我想参与到一些更重要的工作里来,不是一直做一个助理。」

李治百叹了口气。

「怎麽了?」严隋问。

「我问你,你觉得我和苏洋哥一直没有考虑过这件事吗?」李治百问。

严隋一愣,想了想,摇头。

「你看,你连我们其实早就开始培养你这方面的能力,你都察觉不到,我又怎麽把更重要的工作交给你呢?」李治百直言,「你是一个很靠谱的人,交给你的工作,你一定会扎扎实实地做好,但是,严隋,经纪人的工作,不是按部就班的那种。」

严隋露出苦恼之色。

「你应该多跟苏洋哥学一学。」李治百说,「至少你得先能反应过来,苏洋哥让你做了那麽多事,哪些事是原本不用找你做丶但想通过给你做丶锻炼一下你的。」

严隋陷入了迷茫之中。

-

陆严河今天收工比较早,他回到酒店以后,先睡了一会儿,缓一缓自己的精神,晚上九点多钟醒了,才给陈梓妍发消息:我醒了。

过了一会儿,陈梓妍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你这个点睡醒了,晚上还睡不睡了?」

「晚点睡吧,反正明天我的戏是晚上,白天休息。」陆严河说,「晚点起也没事。」

「好吧,蒋瑜风那个剧本我看完了,你是什麽想法?」陈梓妍问。

「我是觉得,其实这个故事还挺……特别的。」陆严河说,「从剧作结构上来说,当然不是很完整,但却是我很少看到的那种丶非常真挚的剧本,一看这个故事就是在作者心中沉淀了很久的。」

「是,我一看完我就觉得,你可能动心了。」

「但是基本上是没有机会卖出高票房的。」陈梓妍说。

「嗯。」

「那你怎麽想?」

陆严河说:「如果是只要一两千万的制作经费,赔了也就赔了,但前前后后要差不多一个亿,说不定最后赔得底裤都脱掉了。」

陈梓妍笑了起来。

「其实,我想建议他去改成长剧剧本。」陆严河说,「这种题材上院线,会愿意买票去看的人实在不多,但如果拍成长剧剧集,这个题材就成了优势了。」

「但是拍成长剧,成本可能更高。」陈梓妍说,「如果要制作成电影级别的质量的话。」

陆严河说:「对这样一个题材的电影来说,一个亿的成本确实很高,但对一个剧集来说,应该还是比较能控制风险的一个预算数字吧?」

「就看这部剧要做成什麽样子了。」陈梓妍说,「实话实说,我不看好这部剧能够盈利,即使它最后播的成绩还可以,有一个很高的口碑,它这个偏文艺性的主题,播放量注定不可能太高,当然,也许它的商务合作情况很不错,如果它有一个比较豪华的演员阵容的话。」

陆严河:「如果是灵河来做,你觉得风险性太高了,对吧?」

「是。」

陆严河:「那如何我们跟几个平台一起合资来做呢?分摊风险。这样,即使亏损了,亏损的程度也能小点儿,在我们的承受范围内。」

「严河,我是觉得,如果它没有到你觉得非拍不可的程度,其实可以不拍。」陈梓妍说,「哪怕它本身是一个很不错的故事,你很喜欢这个故事,如果一个项目盈利的前景不大,大家做这个项目的热情也是会大打折扣的。」

陆严河:「不拍的话,确实有点可惜了。」

「那就让他降成本。」陈梓妍说,「没有说一定要一个亿才能把这部电影拍出来的说法,贵有贵的拍法,便宜也有便宜的拍法,说实话,我们没有义务去为蒋瑜风的一个电影梦买单,咱们不能明知道它极有可能赔本,还非去给他搭台唱戏。」

陆严河被陈梓妍说服了。

「嗯,那我回头找个时间,去回复蒋瑜风了。」陆严河说,「要麽降低制作预算,要麽就只能算了。」

陈梓妍:「你看邬驰,他拍《那些年》,脑子就很清醒,绝对不会去花一些不值得的冤枉钱,他申请了三笔追加预算,每一笔的追加理由,都是从电影更好看的角度提出来的,言之有物,而且大家都觉得有加的必要。蒋瑜风那个剧本,所谓要花那麽多钱去制作,其实无非是满足他想要一比一地去还原那个时代,难道不一比一还原,就拍不出来了?」

陆严河忽然想到了自己以前看到的一个新闻。

是《霸王别姬》的陈大导演在拍摄一部新片时,想要在一条街上全挂上红灯笼,再现一个盛景,但在电影中,只是呈现为一个镜头。

他老婆,也是制片人,陈女士,觉得这是一个烧钱又没有多大实际用处的镜头,坚决否决了。

电影吧,想花钱,有的是花钱的地方。追求质量,追求艺术,永无止境。

但做电影,得算帐。

陈梓妍最后说了一句话,彻底熄了陆严河的理想主义火焰。

「你自己做的每一部电影,包括《情书》,都是那麽努力地去控制成本,精打细算,绝不多花一分钱,为什麽反而对一个不那麽熟悉的人丶仅仅因为他只是想要认真地拍一部还不错的电影,那麽宽容?你不觉得你更应该对你自己宽容一点吗?」

陈梓妍的话就像一把大铁锤,把陆严河给砸了一下。

陆严河豁然开朗。

倒不是别的,而是明知极有可能要亏损还去投资,最后的结果大概是遗憾——

他又不是真的不介意。要是真的不介意,他就不会叨叨这麽多了。

-

蒋瑜风叹了口气。

虽然早就猜到了这样一个结果,当陆严河真的告诉他,虽然很喜欢剧本,可是确实觉得制作预算太高丶亏损可能性大,所以如果不能降低预算的话,他和灵河不打算投资,蒋瑜风还是从内心深处冒出了遗憾与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