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顿时安静了下来，可斯波尔斯特拉却感觉自己所承受的压力达到了一个他难以承受的阈值，压得他直不起腰，让他像个做错的小孩那样垂头丧气。

罗杰看了眼已经无法再回答任何问题的斯波尔斯特拉，摇了摇脑袋：「今天的新闻发布会到此结束。」

新闻发布会在这不算愉快的氛围中结束，罗杰和斯波马不停蹄的驱车往医院赶。

在车上，斯波尔斯特拉不发一语，忧心忡忡。

「埃里克，你在担心什麽？」

「我搞不定菲尔.杰克逊的，我搞不定他！菲尔之后是菲利普.桑德斯或者格雷格.波波维奇，再然后是里克.卡莱尔或者别什麽人！我不知道如果最坏的事情真的发生，我该怎麽和他们抗衡！罗杰，我不可能每一秒钟都让你在场上指挥比赛！」

「菲尔.杰克逊是有六条手臂还是格雷格.波波维奇那个老杂种有三条大腿？你他妈在说什麽？如果你没有想过要当主教练，那当初为什麽接受我的邀请进入这一行？调整一下你的情绪吧，胡比可不想看见你这丧家之犬的模样！」

罗杰很生气，他实在无法把现在这个怯懦的斯波尔斯特拉和日后那个第一位年薪过1000万的铁血主帅联系在一起。

他只不过是最后几分钟有点不知所措而已，这算什麽挫折？

20年后，一位叫做布朗尼.詹姆斯的年轻人在NBA季前赛所有出场的494名球员中正负值垫底，但这并不影响他和他父亲的心气，并不影响湖人队继续勇敢的让他上场。

所以，斯波尔斯特拉遇到的这点挫折又算什麽？

随着职业生涯不断延长，罗杰现在越来越不讨厌能力弱的人，但他讨厌内心弱的人。

现在的这个斯波尔斯特拉，罗杰感觉自己压根不认识。

这之后，两人一路无话，直到走进胡比.布朗的病房。

老帅正躺在病床上，但看上去很精神。他的家人们也在周围，与罗杰和斯波点头示意。

胡比.布朗摆摆手：「我想单独和他们谈谈。」

说罢，胡比.布朗的家人们都走出病房，留给了三位「勇士」足够的私人空间。

胡比吃力的撑起身子，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病号服：「两个小时以前，我还是威风凛凛的NBA主帅，结果现在我却成了一个生病的老头儿。无论如何，恭喜你们，这是漂亮的第一场胜利，我们占据优势。」

「你还能回来吗胡比，身体如何？」罗杰直入主题。

「我认为我还能回来，但医生和家人不这麽认为。这只是一次普通的高血压性心脏病，我妻子指责我总是忘记按时吃药，导致血压失控。哈哈哈，埃里克知道，我每天都会准时服下一堆五彩斑斓的药丸。那些色彩，比文森特.梵谷的想像力还丰富。但在篮球比赛里，哪儿有人可以保证自己血压不突然升高的？所以.」

说到这里，胡比.布朗顿了顿，罗杰发现他的手紧紧攥住了病床白色的床单：「所以，我的执教生涯大概就到此为止了。抱歉，我没有办法和你走到最后。我告诉过他们，我告诉他们这是勇士队自1975年以来最好的夺冠机会，我告诉他们这是罗杰开辟新王朝的开端，但是他妈的，该死！」

情绪一激动，胡比.布朗的心电监护仪又开始报警，心电图的波线像惊涛骇浪一样不稳定，血压数字疯狂飙升。

他妻子听见警报声后立刻推开门：「胡比！」

「好了好了，我知道，我会控制住。拜托，让我和我的球员以及弟子一些谈话的空间！」

门再度被关上，斯波尔斯特拉递给了胡比.布朗一杯水，他的情绪似乎也安稳了一些。

「你们也看到了，这就是现在的我。只要情绪一激动，血压就会不受控制，心脏就会超负荷运转。最终，我还是没法儿在现代篮球的环境中拿下一枚戒指。

但别因为我而停下脚步，我已经是个被时代淘汰的老头了。

罗杰，你是天生的领袖，你知道该如何面对困境。这个赛季全队在你的带领下兵强马壮，我相信你可以继续带领他们走到最后。」

对罗杰，胡比.布朗没什麽可担心的，他也没有资格去担心一个神。

所以说完后，胡比.布朗看向了埃里克.斯波尔斯特拉，那才是他真正需要帮助的人。

「埃里克，我在电视上看到了你垂头丧气的模样，看到了你在新闻发布会上不敢抬头的画面。突然让你接手比赛这肯定很艰难，但职业体育就是这样，事情不会总是如你所愿，事情也不会总等到你准备好的那一刻才发生，挫折和困难不可避免。它们会削弱你的意志，会让一个原本坚强的人倒下。」

斯波尔斯特拉静静的听着，他感觉胡比.布朗在说的简直就是自己。

「但作为一个70年代就开始当教练的老东西，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这些都没什麽的，一切照旧，请相信我。

这两个赛季其实你已经干了70%属于主教练的工作，你已经有才能独自拿起教鞭，你和罗杰一定可以完成我们的既定目标。那枚戒指属于奥克兰，也属于你。

想想那些在地下室剪辑录像的日子，难道现在比那时候更难吗？

不抱怨，不屈服。去吧埃里克，你的时刻到了。今晚起，教鞭正式交给你来挥舞。」

埃里克.斯波尔斯特拉没有回答，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呆呆的站在原地。

为了让胡比.布朗早点休息，罗杰和斯波尔斯特拉并没有待太久。

当他们离开时，斯波尔斯特拉坐在医院大门口抽了根烟。

罗杰静静的坐在他身旁，没有再说什麽。

他觉得胡比.布朗说得已经够清楚了。

如果斯波尔斯特拉依然还是那副模样，那罗杰只能在等同于没有主教练的情况下继续战斗。

抽完一根烟后，斯波尔斯特拉站了起来：「回去吧。」

这是他参加完新闻发布会后说的第一句话。

「接下来打算怎麽做？」

「训练计划一直都是我在制定，比赛战术我参与了至少一半，我唯一需要学习的就是临场指挥，但我手上恰恰拥有一个世界上临场发挥水平最好的运动员。所以接下来打算怎麽做？作为主教练的第一个系列赛，我他妈要拿菲尔.杰克逊开开刀！」

说罢，斯波尔斯特拉帅气的把菸头砸到了地上。

看着这个以自己私人录像剪辑师入行的家伙成长为一名主帅，罗杰竟有一种看着儿子长大的欣慰感。

加油吧，再怎麽也不会比布朗尼.詹姆斯更难了。

罗杰突然觉得，没什麽能阻止这个赛季的勇士了。

情绪激昂的斯波尔斯特拉一脚踩着椅子大喊：「我不会再像新闻发布会上那样垂头丧气的弯腰了，无论是湖人丶马刺丶森林狼丶步行者还是活塞，都不能再让我弯腰，谁来也不行！」

就在此时，一位医院的保洁大妈凶狠的盯着罗杰和斯波。

斯波赶忙把脚从长椅上放下来，但大妈的目光并没有因此而变得和善。

她指了指地上的菸头，用尖锐的声音开始输出：「年轻人，怎麽能乱扔东西呢！？你知不知道我扫得有多辛苦！？你这人怎麽这麽没有素质！？我刚刚都看到了，砸了菸头信誓旦旦的说什麽再也不弯腰，你要做梦去别的地方做！年轻人不务正业，天天就知道做梦。你这麽厉害，你怎麽不去让白宫沦陷呢！？」

「抱歉，抱歉」，在大妈的强力输出下，斯波尔斯特拉一边道歉，一边将地上的菸头捡起然后扔到了垃圾桶里，紧接着他偷感极重的冲罗杰招手，「走，赶紧走啊！」

罗杰笑着摇摇头，那个号称永远不再弯腰的男人，在说完这句话的下一秒就立刻弯下了腰。

真是世界上最快的塌房。

还好，没有球队会雇佣保洁大妈当主教练。

这意味着埃里克.斯波尔斯特拉在赛场上不会遇到他最害怕的人。

——

约翰.凯奇因为屡次违反奥克兰竞技场的规定而遭受处罚，接下来一周内他都不被允许再次踏入球馆。罗杰认为，球馆规定应该做出一些更人性化的改进。——《旧金山纪事报》。

如果奥克兰竞技场以后真的允许球迷在场内赤洛上身，相信我，那会有无数疯狂的女球迷为了罗杰而形成一道美丽的风景线。——《奥克兰每日新闻》。

胡比.布朗已经确认会缺席赛季馀下的所有比赛，埃里克.斯波尔斯特拉将以临时主教练的身份带领勇士走完接下来的季后赛征程，这会成为勇士队夺冠道路上的阻碍吗？——《扣篮》。

我们丢掉了第一场，但这只是一场战争的开始。我会继续反抗，继续战斗，直到将罗杰击倒。我不会让任何人告诉我，我能做什麽，或者我不能做什麽。我能击败什麽人，或者不能击败什麽人。罗杰让我滚回地狱，OK，我就把他也带进去！——科比.布莱恩特与罗杰互飙50分输球后依然充满自信。

你们看见他说那些话时的目光了吗？他不是像撒旦，他就是撒旦本身！我认为他没有开玩笑，他会让罗杰经历地狱般残忍的战斗！——查尔斯.巴克利在节目中谈及科比的言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