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就有根。」
「但相比之下,我还是更喜欢去拔了别人的根。裴老您也不用再劝我了,这次我们不算两清,而是我欠你一个人情。如果以后有需要我做的事情,尽管开口。」
李钧挂断了和裴行俭的通讯,就听见副驾位置上的邹四九开口问道。
「钧哥,现在陈乞生那个牛鼻子和小白去了江西行省,袁姐也带着小黑去了南直吏的苏州府,咱们去哪儿?」
李钧眺望着窗外的黑夜,毫不犹豫道:「陪都金陵。」
「去看看墨序矩子堂的中部分院,又是怎麽样一番虎穴龙潭!」
梁火现在的心情很不好。
而影响他心情的根源,就是此刻和自己隔着一张三尺宽柜台相对而立的女人。
对方的穿着打扮没有半点女人味,一件黑色袍子罩着身体,露出的五官倒是挺拔立体,不过从那抹僵硬的笑意上能够看得出,应该都不是原装货。
而衣袍袖口上绣着的一串特殊纹饰,表明对方的身份是隶属于墨序矩子堂中部分院麾下的调查人员。
虽然不情不愿,但梁火还是压着心底的烦躁,将已经不知道说过多少遍的话再重复了一次。
「我确实是认识蚩主,但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早就没有了任何联系。至于你说的那两个叫长军和马王爷的明鬼,我根本就不认识!我只是金陵城中一个经营手工作坊的普通墨序工匠,连一具属于自己的墨甲都没有,怎麽可能认识那些珍贵的神器明鬼?」
「梁师傅你不要动怒,我刚才向你询问的这些人,都是已经确定背叛墨序的高危明鬼,有很多从序者和明鬼死在了他们的手里。因为你曾经和其中的人有过接触,所以我们才会特别注意你的安全,屡次叨扰,希望你能理解。」
女人的语气虽然轻柔,但审视的目光却始终盯着梁火的眼睛,似乎想要从中挖出任何一丝可疑的异样。
「那我可真是太感谢你们了。」梁火阴阳怪气道。
「这些都是我们该做的,虽然你不是矩子堂的人,但只要是墨序,中部分院都有义务保证他的安全。」
梁火冷着脸道:「那现在问清楚了,能请你离开了吗?我可不像你们这麽命好能够在中部分院里衣食无忧,我还要开门做生意啊。」
「当然可以。」
话虽这样说,但女人并没有半点挪动脚步的意思,依旧直愣愣的杵在原地。
「什麽意思?还是不相信我,准备抓我回中部分院审问?」
梁火怒极而笑,将两只手臂并拢重重砸在柜台上,说道:「来呗,反正我就是一个没有背景的墨序八,你们中部分院想收拾我简直是易如反掌,想怎麽捏圆搓扁都可以。」
「看来梁师傅你对中部分院的偏见很重啊。」
女人对着梁火露出一个模板版标准的笑容,嘴角翘起的弧度和露出的牙齿数量都恰好好处。
「我哪儿敢?」
「梁师傅你说笑了,你可不是一个没胆子的人。」
女人缓缓道:「据我所知,你经常在墨序的各种黄粱梦境之中发表抨击中部分院的言论,斥责中部分院对待明鬼的态度。」
「调查的还挺全面。」梁火冷笑道:「怎麽,那些院长大人们终于想找我秋后算帐了?」
「这点梁师傅你多虑了,中部分院还没有这麽霸道。我只是想善意的提醒你一句,最好是分清楚明鬼和墨序的立场。」
女人从黑袍中伸出一根白皙纤细的手指,一下下戳在柜台面板上。
「一件工具就算有了它自己的意识,但它依旧是工具,本质不会因此发生任何改变。如果人人都像你这样主客不分,那墨序迟早会灭亡。」
「那照你这麽说,没有意识的工具岂不是更好?」
梁火轻蔑道:「既然这样,墨序为什麽还要参与建造黄粱梦境?又为什麽要让明鬼和墨序彼此绑定,相互依存?」
「绑定的明鬼一旦死亡,就会彻底飞灰湮灭,而墨序却只会受伤。所以绑定是为了更好的控制,自主意识也只是为了让工具能够更好的被使用,而不是让他们和我们平起平坐!」
「我没兴趣跟你讨论这些,还抓不抓我?要是不抓就滚蛋。」
梁火似乎一点也不畏惧对方的身份,语气恶劣,转过身面向堆满各种物件的橱柜。
在多次的来往中,女人也知道眼前这个中年男人是个不怕死的麻烦角色,不过这并不是她对梁火如此忍让的原因所在。
放梁火这条鱼饵留在外面,或许有可能能钓上潜伏在海面下的恶鲨。
这些年来,中部分院就是用这种办法,收拾了很多怀有二心的明鬼。
甚至连蚩主曾经都掉进过类似的陷阱,只可惜对方的实力实在是太强,他们派出的抓捕人手刚刚露头就被杀的乾乾净净。
不过这些隐秘,梁火这种喜欢为明鬼出声的所谓仁人义士们都不知道。
女人盯着眼前这道背对自己,假装忙碌的身影,如同自语般说了句话。
「蚩主死了。」
女人补充道:「这个中部分院最大的明鬼叛徒,已经被处决。」
「他死不死跟我有什麽关系?我说过很多次了,我只是年轻的时候跟他见过几面,已经很多年没有再联系过了。」
梁火猛然转身,一脸不耐烦的喊道。
「是没有关系。」
女人紧紧盯着梁火的眼睛,半晌之后才微笑道:「这次我就先告辞了,祝梁师傅你生意兴隆。」
女人欠身行礼,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就在这时,作坊的玻璃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一道挺拔欣长的身影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梳着背头,猥琐自语的男人。
两相碰面,女人眼底的瞳孔瞬间收缩,下一刻却又快速恢复如常。
就当她准备装作无事发生,和对方擦肩而过之时,突然感觉眼前一黑。
砰!
一颗脑袋轰然炸开,喷溅的秽物抛洒一地。
李钧甩了甩手上的血水,转头看向柜台后呆若木鸡的梁火。
「你就是阿淫的兄弟,梁火?」
低沉的苍老声音从李钧的身上传出。
「您是.马王爷?」
梁火如遭雷齑,整个人愣在原地。
这个面对中部分院调查都敢破口大骂的男人,却在这一刻却突然红了眼睛。
「钧哥,咱们说以后能不能别下手这麽重?这娘们被你打成这个样子,我还怎麽伪装?」
邹四九蹲在那具残缺不全的尸体旁边,嘴里低声嘟囔着。
「守御啊,你说我要是装成女人,你看我会不会顺眼一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