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1章 牵一发而动全身
城南以南的连绵青山,一团火光在黑夜中格外醒目。
那座古色古香的锻剑草庐在大火中被烧得噼啪作响,最终在发出一声巨大的吱呀裂响后,轰然坍塌。
「耀哥,除了这里之外,我们查到刘仙州在金陵城内还有八处隐秘产业,规模总量不小,要不要一起给他端了?」
听到下属的请示,面朝火场,负手而立的雷耀轻轻摇了摇头。
「这座草庐是刘仙州在中部分院内的脸面,少爷的意思是让我们做场戏,所以把这里拆了就足够了,要不着再画蛇添足。」
「是。」
汉子恭声应道,双脚却肃立原地并没有退开,脸上表情欲言又止。
雷耀收回凝望着草庐残骸的目光,平静问道:「还有什麽消息?」
「少爷派人传信,说姚俊被抓了。」
汉子沉声道:「而且从现场留下的战斗痕迹来看,不出意外应该是门派武序动的手。」
雷耀眼神晦暗,默然不语,片刻后突然自嘲笑道:「门派武序,那就是天阙的人了?哈哈,这些人真是没完没了啊。」
「明明自己已经是一艘快要倾覆的沉船,不去想着如何自救,反而一门心思想要是将我们这些跳船求生的人抓回去,跟着他们一起等死,真就这麽情深义重?」
自语的雷耀仰天长叹一声,低头看向汉子问道:「少爷没说其他的了?」
「有。少爷说事到万难需放胆,您跟天阙之间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啊。」
雷耀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吩咐道:「派人去盯住周钦他们,现在姚俊出了事,接下来就该轮到他们了。我要知道这次天阙到底来了多少人,都藏在什麽地方!」
「明白。」
雷耀正要继续安排,心头突然莫名生出一股悸动,猛然转头看向西方,只见灯火璀璨的城市上空突然炸开一片足足数亩大小的壮观火海,即使相隔甚远,也清晰可见。
可令人震惊的是火海仅仅维持了一瞬,紧接着又十分突兀的消失无踪。
片刻之后,一道乾燥暖和的夜风吹拂而来,轻轻撞在雷耀的脸上。
「这是.三昧真火?」
作为天阙年轻一辈曾经的代表人物之一,雷耀见多识广,眼界远非平常人能够媲美。
在加入刘阀,成为刘家二少爷刘典手下的头号心腹之后,更是接触了大量关于其他序列的机密情报。
其中自然就包括如今在整个兵序内一家独大的六韬集团。
兵序是在帝国第一次技术浪潮之后,凭藉灵窍法门和义体技术迅速崛起。虽然这条序列从决定变革之初便饱受诟病,一直被视为武序的替代品,但这并不妨碍它成为继儒释道三教之后,现如今九流之中最为鼎盛的序列。
甚至如果将所有接受了机械改造的人全部算上,兵序可以说是整个大明帝国内人数最多的一条序列。
如果不是新东林党在隆武帝末年力主改革军伍制度,导致兵序遭到巨大打击,整体实力一落千丈,否则如今的三教很可能改称为四教。
可这也间接促使曾经以『军镇』进行划分势力范围的兵序内部诞生出了一个庞然大物,六韬集团。
换句话说,现在的兵序就是六韬集团,六韬集团就是整个兵序的代表。
而刚才那片火海的主人,正是六韬中最顶尖的兵四之一,处刑人朱烬,械心圣婴大王。
至于所谓的处刑人,不过就是六韬中可以对外承接任务的杀手。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人死火消,难道说朱烬死了?那杀人的又是谁?
火海出现的地方是城西朝天宫附近,难道跟天阙有关.
雷耀心头的不安越发明显,脸色也越来越阴沉难看。
「走!」
他抬手一挥,转身朝着山下走去。
「所以,今天召开的这场院务会,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责问我办事不力了?」
刘仙州冰冷的目光扫过身前。
一张圆桌的四周,环坐着三名和刘仙州同样身穿刺绣黑袍的老人,从袖口处用金线勾勒的纹路能够看出,出席这场会议的都是中部分院内长老级别的大人物。
至于桌边一把空着的椅子,则是属于曾经的第一副院长,孟席。
「责问谈不上,只是荣麓的突然死亡,让整个兼爱所的运转陷入停摆,对整个中院造成了十分不好的影响。我们想知道刘长老你的解决办法是什麽?」
一名留着山羊胡的老人笑着开口。
刘仙州冷声回道:「荣麓不是什麽突然死亡,而是被人暗杀!」
「不管他是自杀也好,暗杀也罢,这都已经不重要了。」山羊胡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现在的关键是让谁来接手兼爱所的工作,这才是当务之急。」
「这我自会处理。」
山羊胡追问道:「怎麽处理?」
「怎麽处理,我有必要向你汇报吗?兼爱所是中院内部的调查机构,只对分管的副院长以及院长负责,其他人一概无权过问。」
刘仙州语气十分强硬,根本不屑去看山羊胡一眼,而是定定看向自己正对面那道坐在首位上的身影。
墨序中部分院院长,墨孤煌。
「你」
山羊胡脸色涨红,一阵气结。
他压着心头的怒火等了片刻,见墨孤煌并没有开口的打算,顿时心头一喜。
「既然刘长老你认为我们无权过问兼爱所的事情,行,那我们就不管了。反正有你刘长老在,不管闹出什麽天大的麻烦,你肯定也有办法解决。」
山羊胡突然一巴掌拍在桌上,拔高音量质问道:「我现在问你另外一件事,刘家为什麽会说是我们的人杀了郑继之?」
「这是污蔑。」刘仙州神色平静。
「好一个污蔑。」山羊胡冷笑道:「刘长老,你知不知道郑继之是什麽人?知不知道他在金陵城的儒序中是什麽份量.」
「郑继之,儒序四地官司徒,官居帝国南直隶户部左侍郎,金陵城一等门阀刘家的姻亲,刘家二少爷刘典的亲舅舅,同时也是刘典争夺继承之位的主要依仗之一。」
刘仙州转头看向对方,眸光如刀,寒意直冒。
「我还知道更详细的,伱想不想听?」
「刘仙州,你这是什麽意思?!」
山羊胡勃然大怒,厉声喝道。
「我的意思很简单,郑继之是什麽人我比你们都清楚,如果他没有损害中院的利益,我怎麽可能会动他?没错,兼爱所的人确实在郑继之被杀的现场出现过,但那是韩骧掉进了别人的构筑陷阱,兼爱所内部从没有任何针对郑继之的行动。」
「你的意思是刘家故意将屎盆子扣在你的头上了?刘家的人为什麽要这麽做?」
山羊胡嗤笑一声:「退一万步说,就算人真不是你兼爱所所杀,为什麽韩骧会掉进这样一个一眼就能看穿的陷阱?你这个副院长难道没有半点失责的地方?你现在又怎麽去跟刘家解释这件事跟我们中院无关?」
「彭泽,你这麽想知道为什麽,要不要我亲自送你下去当面问问郑继之?」
刘仙州虎目含煞,语气不善。
「不愧是咱们中院私下里谣传最能打的长老啊,做人做事果然霸道。」
名叫『彭泽』的山羊胡老人阴阳怪气道:「你这麽厉害,当初怎麽不代替孟席去倭区回收蚩主?难道他比你还能打,还是说你只有胆子窝里横?我可是听说有人拿来装世外高人的锻剑草庐刚刚被刘家给烧了,怎麽不见你去跟刘家说,送他们下去见郑继之,还你一个清白?」
「我是不是窝里横,打过之后你就知道了。」
刘仙州轻蔑道:「梦境还是现实,热武还是冷兵,着甲还是徒手,随便你选。」
「来啊,谁怕谁?你当老夫手下的课题组这些年都是吃乾饭的?随便拿出一个成果都能要了你这条老命。」
彭泽扯着嗓子喊道,可在场众人都能看出他的色厉内荏。
「行了行了,你们是中部分院的长老,不是天志会那群狂徒,动不动就打打杀杀,成何体统?」
开口劝架的人,是中部分院内唯一的一名女性长老。
「老刘,老彭这人说话一向不中听,但他也没什麽恶意,你用不着跟他置气。我们这次开会也不是想追究你的什麽责任,而是为了齐心协力度过这个难关罢了。」
风韵犹存的妇人柔声劝道:「我们中院虽然不怵他们刘阀,但大家毕竟同在一个屋檐下,总不好直接翻脸吧?如果郑继之的死跟我们没有关系,最好还是想办法澄清,还我们一个清白。」
刘仙州见彭泽顺坡下驴,避开自己的目光,也就不再理会对方,沉吟片刻后说道:「现如今跟这件事有关的人证都被杀了,想拿他们脑子里面的记忆当证据都没可能了。如果拿不出有力的证据的话,想要澄清,有一些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