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堂本是为了解惑的授业,却让嘉启皇帝心中生出更多的疑惑。
他迫切的想要找出对方,因为能做到这一步的人或势力,必然会是大明帝国的心腹大患。
「不过.朕考虑这麽多干什麽?有老师坐镇,难道对方还能掀起什麽波澜不成?」
小皇帝自语开口,眉宇间的凝重随即烟消云散。
他抬手伸了个懒腰,脚下步伐却突然一顿,骤然凌厉的目光看向不远处一座形如神坛的庞大圆形建筑。
那里是整个奉天殿中最重要的地方,大明皇室的太庙。
「真是麻烦.」
小皇帝阖上眼眸,抬手抚平了自己紧皱的眉头,抬脚朝着太庙方向走去。
寓意天圆地方的建筑之中,供奉在祭台上的排位浩如烟海,排列如山。
除了有朱氏皇室的直系之外,还有历代有功于大明的重臣。
位于牌山最高处的,自然是大明的开国祖宗洪武皇帝,位于之下的则是帝国中兴之主毅宗皇帝。
这种摆放方式明显不符合帝国的祖制,但当年隆武皇帝力排众议,言明『不唯祖,只唯功』,将毅宗皇帝的牌位供奉在了诸多先祖之前。
不过眼下进入太庙的嘉启皇帝毫无半点祭拜的意思,凝重的目光落在一道跪在祭坛前的身影上。
「老臣,叩见陛下。」
跪在蒲团上的身影听到背后有脚步声响起,忙不迭倒转身形,躬身叩首。
嘉启皇帝拂袖一挥:「平身吧。」
叩首之人这才抬起头来,露出的面容赫然正是大明帝国岷王,朱平炎。
「什麽时候回来的?」
朱平炎闻言,脸色顿时露出羞愧的神情,黯然道:「回陛下的话,刚到。」
「回来了就好。」
小皇帝点了点头,口中话锋突然一转,低声喝道:「那你不知道今天是朕授课的日子吗?这个时候你还敢现身?!」
「是老臣鲁莽,求陛下恕罪。」
朱平炎满脸惶恐,再次俯身磕头。
可就在额头即将重重撞上地面铺设的金砖之时,一只细嫩的手掌突然撑插进来,托住了朱平炎的额头。
「王叔你平日间做事老成持重,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这种失误。肯定是消失的这段时间里是遇见什麽紧急的事情了吧?」
朱平炎抬起头来,看着面前这双与稚嫩面容截然不符的沧桑眼眸。
「陛下.」
小皇帝笑了笑,将朱平炎搀扶起来。
「说吧,到底出了什麽事?」
「老臣在江西南昌府打算收服李钧的时候,被张希极发现了行踪。」
朱平炎定了定心神,沉声说道:「他将老臣囚禁在龙虎山上,让我亲眼目睹他如何吞噬其他道序宗门掌教的权限。现在阁皂和茅山的天仙席位已经落入他的手中,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能重回序二。」
「老而不死是为妖。这些老一辈人的人物能活到今天,就没有一个是简单货色啊。」
小皇帝老气横秋的感慨道:「不过这位张天师将王叔你抓了又放,恐怕不是单纯的想卖给我们朱明皇室的一个面子吧?」
朱平炎语气艰涩道:「陛下慧眼,他想通过老臣,跟陛下您见一面。」
「见一面?」
小皇帝笑了笑,「王叔你跟他讲了我们朱家的事情?」
「没有!」
朱平炎连忙否认:「老臣绝没有吐露任何关于陛下您的消息,还请陛下明鉴!」
「那他为什麽要见我这个手中无权的小皇帝?」
朱平炎咽了口唾沫:「张希极说,他可以帮陛下您从张峰岳的手中夺回大权。只要您」
「只要什麽?」
「只要您答应在亲政之后,愿意立他为国师,立新派道序为大明国教,他便助陛下铲除张峰岳父子和新东林党。」
小皇帝笑着反问:「王叔你觉得如何?」
朱平炎神色一振,忙道:「老臣觉得,这不失为一个驱狼吞虎的好机会.」
「驱狼吞虎.哈哈哈哈。」
小皇帝摇头失笑:「就算真能杀了猛虎,到时候还有一头饿狼觊觎身侧,这跟当下又有什麽区别?」
朱平炎脸色一白,作势又要跪下去:「是老臣思虑不周」
「王叔,不是你思虑不周,是你现在恐怕已经不再是伱了。」小皇帝叹了口气,神情无奈。
此话一出,朱平炎如遭雷击,整个人定在一个屈膝弯背的动作中。
「如果张希极只是想单出让王叔你传话,就不会将你囚禁这麽长时间了。王叔,你真是糊涂了。」
朱平炎两眼失神:「陛下.老臣真的没有」
无力的话音被小皇帝扬手打断,他盯着朱平炎的眼眸,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笑意。
「张天师,我知道你在听。如果你有意做朕的老师,没问题。反正朕如今已经学了儒,也不妨再转头去学道了。但你要是想学张峰岳,那朕可就没有兴趣了。」
小皇帝笑着说道:「还有,记住以后不要再对皇室的人下手,他们都是大明的皇亲贵胄,朕的血脉至亲,动他们可是死罪,明白吗?」
说完这句话,小皇帝不再去看那双暗藏幽光的眼眸,伸手按住了朱平炎的肩头。
「王叔,这些年你也尽力了,也是时候把位置腾出来,给年轻辈一个诞生的机会了。」
本就欲要跪下的老人闻言双膝一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陛下.」
「王叔,其他的话不用再说了。你当着诸位列祖列宗的面,谢罪吧。」
毫无感情的冷漠话音从头顶飘落,刺骨的寒意让朱平炎不禁浑身一颤。
「老臣遵旨」
「遵旨,遵什麽旨?那曲活佛才刚死,这个时候就让我们离开番地,内阁是不是疯了?」
那曲城的行营中。
张嗣源瞪着一双愤怒的眼眸,盯着对面的刘谨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