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章 88岁的老祥瑞,想看到血流成河(2 / 2)

炮台守军不断有人死亡。

阎九知道,

越秀山完了!

广州完了!

大清也完了!

当务之急是保命!是逃跑!

回广州,被自己人咔嚓。被吴军抓住,也是咔嚓。

……

当初修建炮台,防止被围困,士兵没水喝,特意修了一口水窖。

原理类似西北乾旱区域收集雨水的那种地下水窖。

虽然说,

南方水窖,水质很糟糕。

但关键时刻,有变质水喝也比渴死好。

阎九摸到水窖位置,掀开盖门,人往里面一跳。

顿觉水质腥臭,

闷气2下,赶紧扒住水窖边缘,爬上来离开~

一个人跌跌撞撞的往山下跑,避开沿途红光处。

呼吸道烟熏火燎,脑袋一阵阵眩晕。

靴子好像被烫穿了,脚底板在流血。

……

区区百丈的下山路,阎王爷如影随形。

阎九奇迹般的跑到了山下,浸湿的衣服已经被烤的半干。

广州城灯火通明,没人敢出城营救。

吴军也撤走了,偶有巡逻队在战场边缘出现。

黑夜,

不适合作战。

炙热滚烫的越秀山更不适合人类涉足。

阎九仗着熟悉地理,绕着广州城走了一大圈,终于听见了水声。

珠江~

他跌跌撞撞的跳下去大口喝水,感受江水的凉意,灼热的伤口顿觉清凉许多。

……

广州,一夜无眠。

八旗兵丁不时抬头望着北边的越秀山,怀疑隐约的红光雾气里有妖怪。

人人绝望,甚至吃不下晚饭。

「恩禄,你说朝廷会有援兵吗?」

「会有吧。」

「什麽时候能到?」

恩禄摇摇头,抱紧了手里的那杆重型火绳枪,靠着城砖。

问话的同伴叫寿全。

人在恐惧的时候,有人会沉默,有人会话痨。

显然,寿全是后者。

絮絮叨叨的回忆他的家族史:

「老祖宗是当初跟着李率泰李总督南下,定居广州,算下来得有130年了吧,足足6代人。」

恩禄沉默,嗯了一声。

……

寿全继续絮叨:

「我爷爷的爷爷名字叫鄂费,满语意思是打野鸡的脚套。我爷爷的爹叫萨马拉,就是大木碗。我爷爷叫阿卜萨,意思是桦木桶。我六世祖才搞笑,叫萨克达,满语意思是母野猪。你说他们取名咋这麽逗呢?指着一片老林子取了5代人的名字,哈哈哈哈。」

恩禄还是沉默,嗯了一声。

「你瞧现在,我们俩的名字多优雅,多好的日子,可是,可是~」

一员参领走过,低声喝道:

「恩禄,寿全,你们俩混小子听好了。江宁丶乍浦丶杭州3座满城人都死光了。我们如果守不住,广州满城内哪怕是一条黄狗,也会被他们剐了做清汤火锅。」

「总之,投降也是死,不投降也是死。」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够本,杀三个就踏马的血赚,听明白了吗?」

……

寿全泪流满面。

恩禄腾的站起身,瞪着血红的眼睛朝着自家参领大人吼道:

「老子听明白了,不就是一死吗?」

参领沉默,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一点没有因为被普通旗丁冒犯而发怒。

这一夜,

广州满城无人入睡,默默的擦拭刀枪,熟悉火器。

许多人家把祖宗牌位塞进棉甲,准备以这种方式血祭祖先。

满城之内,

零星的枪声不断响起~

这是平日里疏于军事训练的旗丁们在熟悉手中冰冷的武器,互相教授。

尤其是老弱妇孺,

一家人聚拢在油灯下,神经质般的重复装填。

所有人都在希冀,

熟悉武器,人枪合一。

只不过平日里能熟练推麻将丶轻松握笔杆的手这会显得有些笨拙。

……

寿全对着城外砰的打出一枪,然后蹲在垛口后笨拙装填。

他手里这杆仿赞巴拉克火绳枪,质量过关,威力很大。

絮絮叨叨:

「恩禄,打枪不容易哎,我肩膀被撞的好疼。」

恩禄难得的开口回复了一句:

「你少装点药,明天吴贼攻城,你再装全药。」

「哎~」

没一会,

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头费劲吧啦的上来了。

「苏纳爷爷,你怎麽来了?」

苏纳,在满语里的意思是,牵狗的绳子。

不过,

苏纳是全城最高寿的老头,据说~已经88岁了。

……

「孩子们,明天城外的汉人肯定全力攻城。咱们狠狠的打,让汉军的尸体铺遍城下。」

苏纳的眼睛闪烁着狠劲,说话时,

拿拐杖猛怼城墙砖:

「我满人天生就是战士。孩子们,明儿打一仗,你们曾祖高祖的血性就都回来了。」

「嗻。」

众年轻人单膝跪地表达尊敬。

88岁,真是罕见的高寿啊。

如果不是这场战争,苏纳老头很可能要到京城参加「千叟宴」的。

……

前几年,乾隆爷想模仿圣祖爷想搞「千叟宴」的风声早就传遍了天下各满城。

广州都统衙门为了推出苏纳这个祥瑞,

给他每月拨白米1石,猪肉50斤。

早在5年前,

富敏就开始偷偷的篡改当事人的记忆,妄图把苏纳的岁数往上涨涨,直接跃进到99.

当事人也很配合,

本着循序渐进的原则。活一年,就跳跃3年,为广州满城争光。

如今,

已经成功涨到88岁了,俨然是活着的祥瑞。

乾隆爷见了肯定龙颜大悦,必须赏赐苏纳,还要赏赐广州八旗衙门。

结果~

都成了泡影。

……

老祥瑞很有自知之明,「千叟宴」肯定办不成了,「万鬼夜行」倒是有可能。

激励满城这帮生瓜蛋子打出一场顽强的守城防御战,让城外汉军血流成河,就是老家伙最大的心愿。

因为活的够久,

所以他对人性不抱一丝希望,战争,就是征服和杀戮。

当初,

八旗入关,野战杀人盈野,攻城杀人盈城。

次次如此,从无例外。

李率泰总督攻陷广州,杀明军以及城中百姓十万,尸体多到堵塞珠江航道。

上百条鲨鱼在伶仃洋游弋,渔民舢板数年不敢出海。

城外的野狗个个体型如狼,眼珠血红。

有些事,

就是轮回。

一百多年前,八旗疯狂杀戮,如今,汉兵进了满城就不会报复吗?注定是血流成河。

……

苏纳老头打过仗。

不断提点众人,明日该怎麽办。

「恩禄,你这个铁盔不行,前面快锈穿了,下去找个铁匠赶紧垫块厚铁片。」

「寿全,你人太瘦。射击的时候,左手别端着,就架在垛口打。肩膀这儿垫厚点,下去寻点棉絮塞里边。

「你们打枪的时候,千万别傻乎乎的伸着脑袋瞄准。一定要快,快瞄快打快撤。不然脑袋被人轰烂了。」

「还有,你们怎麽都不用弓箭?」

一胖旗丁尴尬道:

「苏纳爷,我不会瞄。」

一瘦旗丁手一摊:

「我,我拉不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