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鱼趁机与曲明拉家常,不着痕迹地将话题引到了玄金蛇毒上,“听闻这蛇毒也是好东西,若利用得当,还是一味好药呢!”
曲明抓了一把药材扔进捣药的小石臼,“是啊,也有医馆来收过,不过这对用药之人的医术是一个极大的考验。”
沈鱼状似无意,问他,“曲老爹的蛇毒卖了吗?”
曲明捣药的手一顿,又气起来,“被那不孝子偷着卖了!”
沈鱼与江砚白对视一眼,心中有了计较。
“那日我进山捕蛇,回来时便发现有人翻过我这竹屋。蛇毒蛇胆和几十两银子都不见了,除了那个不孝子,没有旁人会知道我将银钱放在哪!”曲明脸色微微张红,不停地喘着粗气。
沈鱼装作忿忿,“怎能这样,那都是您的血汗钱啊。真是不孝!您不是说他在大户人家手底下做工吗,怎还会来偷您的银子。”
江砚白道,“此等不孝子,该扭送官府才是。”
曲明叹了一口气,显然对这个不成器的孩子无可奈何,毕竟是亲生的,送官怎么忍心。“也不怕你们笑话,他是在窦太尉府做事的,都说宰相门前三品官,成了人家的小厮,架子摆得十足,月俸是没多少的,他又喜欢赌,便是金山银山也不够他糟蹋的。”
曲明语毕脸色一直不怎么好看,沈鱼轻声安慰了几句,还拿出了身上放着的绣球酥送给他。
曲明甚感暖心,看看沈鱼又看看江砚白,对着站着的男人道,“娶到这么个媳妇,有福气啊!”
江砚白浅笑不语。
曲明又道,“天色已晚,再耽搁下去路不好走了,你们小夫妻还是快些下山吧。”
两人已经没有什么疑问了,也打算告辞。
曲明嘱咐道,“这山上毒物多,你们小心。”说着塞给了他们几包药粉,“解什么毒怎么用,上面有写的。”
两人道谢,沈鱼也休息够了,只是走路时难免有些别扭。
曲明见状白了江砚白一眼,“你这小郎君,怎的这么没有眼力见,没看见你媳妇脚疼吗?背上一段不会吗?”
江砚白还没被这么劈头盖脸的骂过呢,他倒是想,也得人家愿意啊。
江砚白转了转眼珠,走到她面前蹲下,作势要背。沈鱼一把将人推开,“曲老爹,我家夫君是个文弱书生,要他背我,我可心疼呢!”
开玩笑,让江砚白背,那气氛不得暧昧上天。
说完她就推着江砚白赶紧出了木屋,曲明远眺着两个渐行渐远的背影,笑了,“这小子,真有福气。”
江砚白还在回味她叫的那一声夫君,娇柔婉转,恰似黄莺。
沈鱼忍着脚上的酸疼,一本正经地分析着,“曲老爹的不孝子应该就是曲木,那苏姨娘的嫌疑岂不是很大,可她看着真不像。”
沈鱼正跨过一个小沟,有些摇摇晃晃,江砚白托住了她的手臂,“小心。”
然后又低声说道,“办案从来都是讲究证据,像不像可做不了定论。”
前路平坦,但江砚白的手一直没有放开,沈鱼意识到了但并没有推开,实在是太累,就让她偷个懒吧,无意识地将身体重心转移。
感受到手上传过来的压力,江砚白微微翘起嘴角。
树林枝丫错乱,还有不知从哪里飘来的柳絮纷纷扬扬,日暮西垂,橙红的太阳慢慢消失在天地连接处。
“苏姨娘杀人的动机是什么呢?她不像贾姨娘是被迫入府,他完全依附窦庚而活啊。”
江砚白看她一眼,“你怎知她不是被迫?”
沈鱼张了张嘴,“你是说……”
“苏家卖女求荣,苏姨娘多年来虽对窦庚百般讨好,未必不是曲意逢迎。”
沈鱼想了想,“若真是这样,她装得也太好了。”
江砚白道,“杀人动机,在窦家找不到那便去苏家找找。”
沈鱼偏头,“是……”
她话说到一半,忽觉左脸颊一阵轻微的麻痒,随后是几不可察的刺痛,她随意地去摸。
江砚白他瞳孔微缩,蓦地一声喊,“别动!”
他清晰地看到一只杀人蜂飞过。
沈鱼不知自己怎么了,意识逐渐模糊,眼前的花草树木都漂浮了起来,似进了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她记忆的最末只有他担忧而惊惧的表情和颊边的一阵温热,那是他唇瓣的温度。
江砚白心急如焚的呼喊声她一个字也听不到,“小鱼儿,小鱼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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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在一阵颠簸中醒来的。沈鱼迷蒙地睁开眼,颇有些不知今夕何夕的混沌,脑子里晕晕乎乎的。
耳畔的风呼啸而过,她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她应该有的高度。
胸前有一片热源,抬眼是个熟悉的后脑勺,有几根头发被风吹到了她的脸颊上,她正被人背着。
沈鱼想喊他,但无论怎么努力,嗓子就像是被摁住了咽喉般无力,一个字也说不出,只往他的后颈处吹了口温热的气。
眼前移动的花草树木忽然停了下来,江砚白转身,眼中的浓浓的喜悦,“你醒了!”
沈鱼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猜测可能是被某种有毒的虫子给咬了一口,她费力地挤出一个笑,想说声别担心。
“你被杀人蜂蛰了,幸好有曲老爹给的药。现在应该还有些余毒未清,你好好躺着,什么都不要想,安安稳稳地睡一觉。我带你去春安堂。”他语气轻柔,一字一句地说着,眼里的温柔让人沉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