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有句老话叫做纸包不住火,寓意事实是掩盖不了的,总有一天会公之于众。
耶律加央看过书,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要是容姝知道他骗她,肯定会生气,那她以后还会给他做饭吃吗。
耶律加央没想过认错,而是想着一直瞒下去,只要乌音珠婆婆不说,容姝就不可能知道,不知道就不会生气。
说了容姝肯定生气,不说的话,容姝不知道,什么事都没有。
耶律加央:“不让她知道不就行了。”
————
乌迩人意识到葱姜蒜的好处,又多做了几个木箱子把剩下的种子种上了,晚上把箱子搬进帐篷,晨起再把木箱搬出去晒太阳。
在大楚随处可见的东西在乌迩竟成了珍惜之物,所有人都努力着,就为了让日子过的更好一点。
耶律加央还是照例去容姝那儿吃饭,商队还没回来,他让达娃买的东西还没到。
起码要八月底。
耶律加央跟着容姝学汉话,学的是越来越好,帐篷里的东西他全都会说了,也能和容姝说话。
容姝还挺高兴的,她很有成就感,原来的耶律加央一句汉话都不会说,现在都能说这么多了。
容姝把嫁妆里的书翻了出来,原身远嫁,陪嫁带的诗词话本居多,也有从小到大读过来的《大学》《中庸》,甚至还有几本兵书。
容姝:“你可以学认字写字了。”
大楚的任何一个孩子都能说流利的大楚话,但是想要读书还得认字识字。
容姝相信耶律加央让乌迩人学大楚话不是为了交流说话。
而是为了读书。
只不过耶律加央都只能说几句,路漫漫其修远兮。
笔墨纸砚,干净的书册,耶律加央一瞬之间想开口承认,其实他早就会说汉话,会写汉字,“容姝,其实,其实本王……”
身前的少女用水亮亮的眸子看着他。
耶律加央:“其实本王特别想学,你教我。”
容姝:“……我教?”
耶律加央理所当然道:“不然我怎么知道哪个字是哪个字。”
容姝若有所思,她习惯了简体字,又不习惯用毛笔,还不一定有耶律加央写的好呢。
容姝:“不行,这得靠自己意会,再说了,你说还说不好呢就想着写,走还没学会就想着跑,这怎么行。”
耶律加央想说明明是容姝说,该学认字写字了,现在又说他走还没学会就想着跑,大楚女人的脸变得比乌迩的天还要快。
耶律加央:“不学写字可以学识字,你教。”
容姝想着识字还好,教也便教了。
嫁妆并没有带《三字经》这一类的启蒙书,容姝拿了本诗词教他。
《诗经》有一篇叫《关雎》。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容姝把意思跟他说了一遍。
耶律加央皱着眉想了半天,最后问了句什么是君子。
“容姝,什么是君子?”
“高风亮节,行得正坐得直,不撒谎,不骗人,做事对得起自己对得起别人,这样的人是君子。”
容姝说一句,耶律加央心里就凉一分,“那我不是君子。”
说完,耶律加央有些懊恼地问:“在大楚只有君子才能逑淑女?”
容姝:“……”
耶律加央不该学诗经的。
“换首诗吧,你看这首,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耶律加央:“项羽是谁?仁杰又是谁?”
这也不能怪他,谁让他“刚”学大楚话,什么都不会。
容姝觉得没个十年八载,耶律加央学不好汉话。
容姝笑着把耶律加央送出去。
从晋阳帐篷回去,耶律加央一晚上没睡好,梦里,容姝知道他会说汉话,再也没和他说过话。
耶律加央追着她说话,容姝和乌音珠说话,和玛吉婆婆说话,和尼玛达娃说,和两个侍女说,就是不和他说。
容姝看不见他,他好像不存在一样。
耶律加央心都凉了一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