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初:“……”
余渝:“……”
这也太迅速了!
廖初啼笑皆非地把小朋友抱进去,又帮忙换了睡衣,这才拿着皱巴巴的小礼服走出来。
他撑起挂烫机,先把衣服熨了一遍。
这样就能随时穿了。
那边余渝已经帮忙调试好了天文望远镜。
见他忙完,余渝拼命朝他招手,压低嗓子道:“看,月球!”
阳台是全封闭的,但是中间几扇大窗子可以打开。
望远镜的镜头就从那里探出去。
角度什么的他都已经调好了,廖初过去弯下腰,对着镜头看去。
映入眼帘的,赫然是无垠宇宙中的一颗巨大星球。
今天不是满月,星球的一半隐藏在茫茫黑暗中,完全看不到边界。而剩下的另一半,却在散发着明亮的银光。
它跟平时呈现在各大媒体上的形象截然不同,虽然发着光,但其实还是有些灰突突的,体表坑洼遍布。
但是……
肉眼见到这种庞然巨物的冲击感,是无论再怎么凭空想象,也想不出的。
或许人类天生就有种对宇宙的向往,看到月球的那一刻,廖初脑海中一片空白。
只剩下一个念头:
真好。
“你再往这边看,东南方,”余渝也凑过来,帮忙调整角度,“那边是猎户座,是不是整体是梯形?但是中间有三颗很亮的星星,像腰带。猎户座是北半球冬半年最具辨识度的星座……”
两人凑得很近,近到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说话带出的气流。
那气流甚至来不及变冷,就温柔地扑到面颊上。
廖初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却发现对方正好也在看自己。
两人还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对视。
能清晰地看到彼此眼中的自己。
一时间,都愣住了。
气氛忽然滞涩。
好像有什么不一样的东西,悄然滋生。
良久,也不知谁先回神,两人齐刷刷别开眼。
心跳声清晰可闻。
耳根热辣辣的。
怪怪的。
不太对劲。
“还能看什么?”
过了会儿,廖初率先打破沉默。
“啊,你看到猎户座的星云了吗?”余渝暗骂自己,心虚什么!
接下来,他们又看了土星和它的卫星……
但因为某种不知名的原因,两个人都心不在焉。
冷风从敞开的窗子灌入,源源不断,吹得五官发紧,鼻子尖儿都麻了。
可心脏却砰砰直跳。
廖初突然去关了窗子。
余渝眨了眨眼。
“起风了,先进去吧。”
廖初说。
这人昨晚刚在雪窝里打了滚,别再吹感冒了。
余渝下意识照做,中途又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他看上去跟平时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同。
不,也不是……
好像更柔和了。
回到客厅的瞬间,好像重新过了一次春天。
温暖干燥的空气将刚才的暧昧稍微冲散了点,只残留一点痕迹,淡得近乎错觉。
余渝张了张嘴,觉得有点口干舌燥。
“那个……”
我该走了。
“你先坐,我去煮姜枣茶。”
廖初道。
很简单的话,可就是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威严,叫人本能地照做。
反正余渝回过神来时,就发现自己已经乖乖坐在沙发上了。
斜前方就是冰箱。
里面放着他带来的小蛋糕。
对哦。
还没吹蜡烛呢。
水是提前煮开的,重新沸腾只花了几秒钟。
廖初站在灶台边,微微垂着眼帘,看水波中不断翻滚的红枣和姜片,不知在想什么。
稍后他端着茶壶回客厅时,就见余渝正在弯腰点蜡烛。
屋里很暖和,余渝脱了外面的大衣,身上只剩一件毛衣。
此时弯腰,毛衣清晰地勾勒出脊背的弧度。
脊背顶端,延伸出一段纤细白皙的脖颈。
从侧面看过去,光影清晰地勾勒出他起伏的眉骨、鼻梁……
廖初极其缓慢地抖了下眼睑。
再睁开时,就见对方正笑吟吟看着自己,“廖先生,吹蜡烛吧,许个愿!”
许愿?
自从开店以来,类似的话廖初听过不知多少次。
但从来没自己做过。
许什么愿?
他沉吟片刻,“呼”一下吹灭了蜡烛。
余渝卖力拍手,“许了什么愿?”
廖初看过去,一本正经道:“说出来就不灵了。”
余渝:“……”
这话听起来好耳熟。
次日早上醒来时,廖初难得没有马上起床。
他盯着房顶看了会儿,缓缓眨了眨眼,脑海中不断回放昨晚的片段。
温柔,旖旎,像个不切实际的美梦。
几分钟后,他眼底的睡意散尽,慢慢爬了起来。
他改变了以往的路线,径直来到客厅。
那里有台小冰箱,冷藏着昨夜残存的“碎片”。
廖初走过去,打开冰箱,跟里面剩下的半个蛋糕对视。
早上好。
确实不是梦。
红丝绒蛋糕胚,夹着两层酸奶慕斯,很柔和细腻的口感。
酸酸甜甜的清爽,多吃几口也不会腻。
说起来……虽然是自己过生日,但好像余渝吃的更多点。
被冰箱灯映出光亮的眼中泛起一抹笑意。
他好像确实对甜食情有独钟。
稍后甥舅俩下楼,在熟悉的路口习惯性停顿,向后看去时,就发现了一颗余渝球。
厚底鞋,羽绒服,手套围巾帽子口罩……
果果甚至没能在第一时间认出他来。
廖初:“……”
某人是真的很卖力在过冬。
余渝看着只穿一件羊绒大衣,头脸脖子都光秃秃的廖初,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都睁得溜圆:
“你不冷吗?!”
从小一路冻过来的廖初沉默片刻,最终还是决定提醒他,“距离冬天结束,还有两个月。”
初冬就这样,以后可怎么过?
余渝噶吱嘎吱踩着雪过来,把围巾往下拉了拉,喷着白汽道:“我只是不适应而已,过几天就好了。”
南方屋里屋外基本上一个温度,出门反而没什么感觉。
但北方的集体供暖太香了,简直香过头,每次开门就要经历冰火两重天,巨大的温差着实令人崩溃。
廖初摇了摇头,“早上想吃什么?”
余渝眼睛一亮,“可以随时点单吗?”
廖初诚实道:“今天不能。”
一般第二天要做什么,都会提前一天准备,临时点单很不现实。
余渝眼里的小灯泡瞬间熄灭。
逗人玩儿吗?
“你可以提前告诉我。”
廖初说。
余渝就美滋滋的,“好啊!”
他实在很好哄。
果果举起被手套裹得圆滚滚的小手,“果果想吃小饼干!”
廖初给予她比冬雪更冷列的一击,“早餐不可以点零食。”
也不知是一夜未停还是临时起意,天上正密密撒着盐粒。
细小的颗粒落在衣服上,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一连几天,食客们都发现老板的心情似乎特别好。
好像遇到了什么喜事一样。
有人大着胆子借机点菜单上没有的菜品,竟然成了。
池佳佳等人大呼不科学。
宋大爷私下就嘿嘿笑:“这是铁树开花啊!”
二十五六的人了,也该搞对象了。
对面的李老爷子有点嫌弃地撇了撇嘴。
你也不看看自己满脸褶子,做这个表情怎么看怎么猥琐。
说起搞对象……
好像也没见老板跟哪个姑娘特别亲近。
大家就在之前拉的两个群里问来问去。
然后就问到余渝头上。
“余老师,你每天跟老板同出同进的,有没有内幕消息?”
哪里同进同出……我们分明不一栋楼。
余渝莫名心虚,不过还是装着没事儿人似的回复道:“有吗?我都没注意到。”
池佳佳就道:“嗨,白问了,你这是灯下黑!”
众人很快岔开话题,却不知道分明那盏灯就混在大家中间。
不过,无论如何,老板心情好了,绝对是有百益而无害的好事。
最近几天店里又多了不少新客人,其中最惹人眼球的就是戴小云。
她最近的戏份不多,隔三差五便会过来。
与其说是吃饭,倒不如说是消遣,或者换个地方用功,因为总带着剧本。
有时是一个人,有时也带着几个脸熟的年轻演员。
可到了后面,差不多就成了戴小云和另一个年轻姑娘的固定组合。
好像也是个演员,20岁出头的样子,偶尔也会有稀稀拉拉几个人找她要签名。
两人一直很低调,来了就找个角落坐下,安安静静点餐吃饭,默默观察着来来去去的食客,也不打扰谁。
看似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但廖初却能清晰地感知戴小云的变化:
从她身上获取的感情果依旧是青红交加的紫色,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其中忧郁的蓝色越来越少,充满热情的红色越来越多,孕育出的感情果,也逐渐从浓郁纯粹的紫色转变为紫红色。
就像是一棵日渐枯死的大树脚下,又多了一株稚嫩的绿苗,重新焕发了生机。
这种变化,是从那个叫芦笙的年轻演员开始固定跟她一起出入开始的。
老戏骨和年轻演员,枯树和嫩苗……
传承总是令人欢喜的。
而与此同时,不经常来的男女主角就慢慢传出恋爱中的消息。
听说好多媒体和粉丝都挤到剧组的拍摄地和酒店去了,整天扎堆儿偷拍,把酒店大堂和两个路口堵得水泄不通,搞得附近不少居民烦不胜烦。
有住在同一家酒店的网友半夜吐槽,“真是哔了汪,白天忙了一天,本想晚上好好睡个觉,结果某炒作艺人半夜下戏归来,一干粉丝跟嗑药了似的嗷嗷乱叫……”
有粉丝跑去掐,那个网友也刚,直接甩出两段视频:
“狗屁的蹭你家哥哥热度,老子不混娱乐圈,少拿饭圈那套恶心人!”
视频中的保姆车被层层叠叠的人群围住,伴随着各种尖叫疯狂往前扑,活像丧尸围城。
两边很快掐得热火朝天,而两位当事人却集体眼瞎,仿佛没看见似的。
等到第二天早上,热度发酵到一个高峰时,剧组和两名艺人的工作室才迟迟出来表态,呼吁理性追星什么的。
半小时后,两个演员先后在talk上出了似是而非的公告,先是毫无诚意的道歉,说什么只是普通朋友,对给大家造成的困扰很抱歉云云。
终究是没有义正词严的否认。
按理说,如果想要避嫌,就该低调行事,可两天之后,两人就前后脚来了廖记餐馆,点了一大桌子菜。
等结账时,关文静气得够呛,直接跑来跟廖初告状,“一桌菜就没动几口,太浪费了!”
如果饭菜真有什么问题也就罢了,你跟我们说呀。
这不摆明了糟蹋人嘛。
廖初平静道:“把那两人拉黑,以后再来就说客满。”
他可以接受只点一碗粥,却在店里坐一整天的食客,只要不剩一粒米。
却唯独不能忍受这种浪费。
几分钟后,Talk最新热搜新鲜出炉:
某流量和某新晋小花因戏生情,被人拍到在某网红餐馆约会。
下面自然是一群粉丝夹着专业水军嗷嗷乱叫。
有送祝福的,有说要独美的,还有工作室专门雇佣来搅浑水的,愣是自己舞得呼呼带响。
不过在那一干评论区中,有几条被点赞颇高的流言分外醒目:
“什么网红餐馆啊,人家廖记是被清江市官方承认的好嘛?”
“就是,麻烦炒作换专用地点,给我们这些职业吃货留一片白云蓝天,谢谢!”
“真的好烦啊,现在每天都有好多脑残CP粉去打卡,根本不是来吃饭的,挤得好多食客都没地方坐……”
结果第二天,一直装死的“情侣”就突然齐齐发声,号召粉丝们不要打扰别人。
余渝惊讶道:“太阳从西边出来啦?”
这几天真的好吵,弄得他都想打包回家吃了。
廖初看着角落里的戴小云,若有所思。
稍后结账时,廖初亲自过去,“今天这顿免单。”
芦笙愣了下,有些不知所措。
戴小云却看着廖初笑起来。
“廖先生,请坐。”
见她似乎有话要说,廖初也没急着走,“您有话不妨直说。”
戴小云真就说了,“我想邀请您和您的餐厅参加一档节目……”
她的先生是知名导演祈安,从去年就开始策划一档饮食节目。
说是节目,其实就是纪录片的形式。
不过,作为历史悠久的饮食大国,国内有关美食的节目不在少数,想要脱颖而出,难度很大。
祈安的本意是想每一期都选择一家有代表性的特色餐厅,不光拍美食,还要进一步挖掘美食中隐藏的故事。
以情动人,才是文艺工作者的终极追求。
眼下,他遇到的最大问题就是:
符合他要求的餐厅太少了。
之前戴小云来廖记餐馆,其实也是受了先生的影响。
她想亲眼看看,这家被列入备选行列的新晋餐厅究竟有何过人之处。
毕竟比起同名单上的其他几家,廖记餐馆的资历实在太浅,而掌门人似乎也太过年轻了。
作为老一辈艺术家,她自认早已脱离了衣食住行的束缚,可来了之后才发现,这里真的不一样。
“……这里有很浓的人情味,”戴小云看着店里低声谈笑的客人们,百感交集道,“这社会上好像有个不成文的规则,高消费往往与冷漠淡薄挂钩,这里真的很不一样。”
她几乎能从每一位食客身上,感受到由衷的幸福。
她从没想过一家能做出正宗开水白菜的餐馆里,会容纳这么多形形色色不同阶层的人。
在这里呼吸到的每一口空气,仿佛都带着不一样的故事。
所以她喜欢来这儿,因为演员就是要体味百种人生。
对面的芦笙好像隐约明白了什么。
来这里的每一天,戴老师都会让自己仔细观察每一位食客,每一位工作人员。
她说,那每一张脸后面都隐藏着一段不一样的人生,可能是常人难以想象的跌宕起伏,轰轰烈烈;也可能是他们这些人到最后反而求之不得的宁静和恬淡。
以前的她不懂,可几天下来,好像确实感受到了一点老师们口中的烟火气。
“每个人都是烟火气孕育的孩子……”
哪怕不是电影爱好者,祈安的大名,廖初也是听过的。
那是一位在国内外都拥有相当知名度的导演,拍摄的每一部作品都会在省台甚至央视上星播放。
这样的橄榄枝对任何一家餐厅而言,都不亚于天上掉馅饼。
但他没有立刻答应。
“请问拍摄周期会多久?有没有详细的计划书?”
他需要对食客和这家餐厅负责。
芦笙诧异地睁大眼睛:
那可是祈安导演呀!
他的一个特写镜头就值得七成以上的演员打破头。
戴小云却好像早有预料,“每家餐厅的拍摄周期一般都在3到5天,再加上后期补拍也不会超过一周。至于详细的拍摄计划,稍后会发到你的邮箱里。”
如果对方什么都不问,就一口应下,她绝对会主动建议丈夫放弃这家餐馆。
作者有话要说:恭喜“陆上笙菖蒲”客串青年演员芦笙,后面还有戏份哈!恭喜“寂”客串导演“祈安”,鼓掌,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