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满妹毫无威慑力的瞪了眼张意驰,道:“你别太惯着她。”
龙向梅十分不正经的道:“现在都流行娇宠文,妈,你落伍了。”
龙满妹没好气的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道:“我不懂什么落伍不落伍的,我只晓得你这样的,哪个阿婆娘不嫌?”
经过年前一顿闹腾,不幸让龙满妹知道招郎上门的事,全是龙向梅的忽悠,她不免又紧张起来。杨章荣讨个城里老婆难,龙向梅一介村姑,想嫁去城里一样不容易。尤其是当她知道张意驰是广州人时,差点眼前一黑。要知道他们村的妹子,嫁到县城里已算高攀,如果男方父母是吃国家粮有单位的,农村来的儿媳妇少说得有半辈子在夫家抬不起头。更遑论传说中的超一线大城市,遍地黄金的广东省首府广州了。
广东与湖南两省,可谓颇有渊源。首先两省搭界,其次广东作为改革开放重地,需要海量的农民工。两省的交集在这几十年间变得无比密切。以广州为例,总共1500万的人口,就有约百万的湖南人。其中不包含海量的原籍为湖南的“新广州人”。
如此背景下,催生出了无数的跨省婚姻。然而,两地习俗差异巨大,难免矛盾重重。彼此看对方都相当的不顺眼。龙满妹想着广东的那些破讲究,脑子眼儿都是疼的。
有心想劝两句,龙向梅又从小固执,做好的决定,谁劝也没用。可要接受女儿将来很可能远嫁的事实,又怕她强硬的性格与婆家起冲突。到时天远地远的,连个帮手都没有,岂不是任人欺负?想来想去,也只有盼着她稍微收敛点脾气,稍微和气些,以免没了转圜的余地。
谁料龙向梅嗤笑一声:“嫁人又不嫁阿婆娘,我管她嫌我不嫌我。你阿婆娘倒不嫌你,有卵用。”
“不是这样说的。”龙满妹着急的看了张意驰一眼,有些话不好当着他的面讲,偏偏年前龙向梅忙的脚底生风,母女两个愣是没机会聊聊私房话,此时提起话头,她立刻着急了。
“满姨。”张意驰忽然开口,他抬眸看向龙满妹,眸色里全是认真,“自古婆媳关系,都是男人的责任。我会尽量协调好的。”
龙满妹不同意,更加着急道:“你们男人家不懂这些。”
张意驰抿了抿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因为他现在确实没有把握说服自己的父母。龙向梅与他父母之间,必有一战,甚至不止一战。有时候他也会想,自己没有学医是不是更自由点。因为医学这条路,他可借父亲的影响力,却也容易被父亲摆布。毕
竟每个圈子,都难免在人情上盘根错节。而换去了他父亲手伸不到的其它专业,无疑更容易摆脱控制。
可高考报志愿的时候,他并没有自由。如今研究生毕业,改行又未免太可惜了。
屋内蓦得沉默了下来。半晌后,龙向梅脸色沉了下来:“你是不是非要在大年初一闹的所有人不开心?”
龙满妹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俗话说,家和万事兴。”龙向梅的声音冷冷的,“道理就在于,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们,过日子少作妖。大家团结一心,早发财了。”
张意驰伸手拉了拉龙向梅的袖子,龙向梅却不为所动:“不该交往的人,把你当傻子的人,你偏要热脸去贴冷屁股;不该担心的事,你偏要胡思乱想出来自己吓自己。但凡把心思放在正道上,不去追求别人嘴上虚伪的夸赞,我少说有一套房的嫁妆,至于让人挑三拣四吗?”
“宁可拿钱给个王八蛋败,宁可拿钱去喂白眼狼,也不攒下来为自己将来打算,更没给我攒下一分钱的嫁妆!你觉得自己身为母亲,尽责了吗?”
龙向梅话语犀利,直插人心。龙满妹被训的垂下了头,眼泪忍不住的落。
龙向梅却继续道:“我也不求你什么。我勉勉强强算个大学生,嫁妆我自己去搞,未来我自己去挣。但因为你生病,我不得不滞留在村里,已经很累了,你别给我添堵行不行?”
龙满妹抽噎着道:“我知道我八字丑,连累了你。”
“你既然知道连累我,今天你有胆不去给你那现世报的阿婆娘拜年卖好吗?”龙向梅不依不饶,“你怕我脾气不好,将来被驰宝的妈妈嫌弃。好,那我问你,你总是被别人说两句就耳根子软,以后张三来求,你找驰宝;李四来求,你也找驰宝。你觉得驰宝家就不嫌了?”
龙向梅胸口起伏:“你天天盼着我忍气吞声,真的不是想把我拆开卖了好向你婆家邀功吗?”
“梅梅,别说了。”张意驰搂住了龙向梅,轻声安抚道,“过年呢,嗯?”
龙向梅冷笑:“过年?你知道过年撕逼,是我们村家家户户的传统艺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