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扬道:“当然作准!三日後米价若不降,愿受王爷责罚!”
“好!一言为定!三日之後,本王设宴,酬你之功!你可不要让本王失望......”
“还有一事,在下要留的兵户,乃阿曲戍戍卒,明日就要被调到天门郡去,如果误了行程,这後果......”
巴东王摆摆手:“那还调什麽?算了!”
王扬喜道:“多谢王爷!”
......
巴东王走了,五大篓钱却留下了。也不知道他的意思是以帮忙换帮忙,所以钱要照给;还是根本就忘了钱的事。
或许这个变脸王根本就不在乎自己要不要钱,人家一万钱的摺扇,随口就买几把。如此财大气粗,想来十万钱也不放在眼里。
他是不放在眼里,可我放啊!
王扬表面云淡风轻,实则心中乐开了花!
哈哈哈哈哈!
做了这麽多天的穷光蛋,终於挣到家底了!
“王兄!在下汝南周乔,久仰兄之高名!今日才会,恨相见之晚焉......”
“王公子!你说《古文尚书》里孔安国做的传也是假的吗......”
“王先生,请问‘人心惟危,道心惟微’一句如何解?”
“都让开!我乃庐江何氏子!与琅琊王氏有通好之谊......”
“吾师在上,受学生一拜!”
“王公子!家中有小妹三人,皆有倾城色,请公子过府一叙!”
“《古文尚书》典雅醇厚远过《今文》!你竟敢颠倒是非,污蔑圣人经典,我要到国子学去告你!”
“王扬!你敢和我论《尚书·禹贡篇》吗?你若有真才实学,便来与我一论!”
“......”
论学一结束,王扬便受到众儒生围堵,连刘昭丶庾於陵等人都近不得前。王扬根本答对不过来,出也出不去,他心中惦记着一件大事,眼见四面围着如铁桶一般,灵机一动,便喊道:
“诸位!所谓独学而无友,则孤陋而寡闻!我今晚在郡学设宴,大家喝喝酒,论论学,不亦乐乎?今晚的欢宴只请三十人,有意者便到刘先生那儿下名帖!
还有!
荆州南市‘成德书坊’,有我撰写的《尚书百问》,里面提了一百条《尚书》学的疑难问题,其中一半都和《古文尚书》的真伪有关。能答上三十条者,王某便奉为座上宾!五十条王某引为知交!七十条王某以师礼事之!”
人群中有人问道:“那能答上一百条呢?”
“那就洗洗睡吧!王某不交太能吹的朋友!”
众人哄然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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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关於十万钱的价值大家可以参考作者说里引的史料,南齐时垣昙深做临城县令,攒了十万,然後就回家买房奉养兄长了。史书说他“退无私蓄”,就是十万钱连买房带奉养兄长的生活花销,都用里面了。所以也应该算是一笔小财。宋武帝刘裕送女儿出嫁,现钱也就送二十万(《宋书·武帝纪》:诸主出适,遣送不过二十万,无锦绣金玉。)
当然,宋武帝奉行节俭,史书记这笔也是为了说明他的节俭,可见二十万对於天子嫁女来说算是少的。比如和武帝同时代的到撝,这哥们儿有公爵爵位,家中富贵,一个月就花十万(《南史·到彦之传》:“撝资藉豪富,厚自奉养,供一身一月十万”),对於他来说,十万就是毛毛雨。更何况到撝在当时还不算顶级富豪。
关於货币体系丶物价丶金银价等後文都会一点点地呈现出来,大家不要着急。现在换算古代货币的购买力等同於多少人|民币,其实大部分都是根据米价金价粗略转换的(by the way《南齐书·豫章王嶷传》:“嶷为荆丶湘二州刺史,以谷过贱,听民以米当口钱,优评斛一百”,一斛一百钱算作优评,可见那时荆州米的常价不过一百,本章中孔长瑜报的价是三百多,翻了将近三倍)。
这种转换意义实在不大,因为包括粮食在内,古代其他东西的价值浮动很大,并且和现代工业社会之後完全是两个概念。时代越往前,可参考性就越小。
所以想了解那时物价,还是要重构当时的物价体系。比如想要知道金某梅中的物价,则不需知明代货币之价值丶白银流通之背景丶通货膨胀抑或紧缩,只要贯通每人每事用钱多少,便知各人之财力,各物之贵贱,以此推之,人物每一举手,便知心情如何,每一解囊,即见性格怎样,或吝或奢,时吝时奢,皆有具体之原因,动机好恶,也就纤毫毕现了。
张竹坡谓《金某梅》说:“写得色字固是怕人,写得财字更是厉害,真追魂取影之笔也。”此真不易之灼见。“财”之一字实为释读其书之重要关窍。不明乎此,则於人物形象丶性格丶心情丶社交关系丶处境丶事件丶情节桩桩件件皆只能做浮浅观之,不得要领。
我曾经做过金某梅的用钱整理,就是把凡是用钱的地方都分类列出,参照比较,然後一下子就明白当时的钱币购买力和物价了。南北朝的我也做了,但还没有分细类,不过既然写了这本小说,也就权当是另一种分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