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柳憕有些懵,四座宾客都没听过这种稀罕事。
巴东王奇道:“给鸭子灌酒?”
王扬信口诌道:“是啊,这是一道菜,啤酒鸭。”
“什麽酒?什麽鸭?”巴东王更懵。
王扬道:“这啤酒鸭呀就是......”
简直一派胡言!
居然又被带跑了话题!
柳憕听着王扬侃侃而谈,介绍什麽啤酒鸭,感觉受到了戏耍,若非之前和兄长早有定计,恨不得直接站出来指证王扬。
本来是想借着交谈让王扬顺理成章地露出马脚,可这厮太过狡猾!
眼见在王扬这儿寻不到话头,柳憕也不再兜圈子,乾脆插话道:“王爷,我最近听说一件稀罕事。”
巴东王正听王扬胡编啤酒鸭的做法,随口道:“你也有稀罕事?等会儿再说。”
柳憕提高声音:“王爷!本朝出了一个大案,有人假冒士族,装摇撞骗!”
所有人看向柳憕。
王扬虽然猜到柳憕可能会发难,可当亲耳听到柳憕当众掀出此事,心中还是不免咯噔一声。
巴东王回过头来,皱眉道:“假冒士族行骗?这算什麽大案?”
柳憕略作环视:“此人骗的都是士族子弟,甚至不乏官员显贵。”
巴东王来了兴趣:“哦?这骗子竟有这样的本事?那倒算是件大案。他冒充的是哪家啊?”
柳憕朗声道:“琅琊王氏!”
“琅琊王氏?这还能冒充?!”巴东王瞪大眼睛,看向王扬:“这冒的是你家啊!”
王扬轻笑:“果然是稀罕事。”
柳惔一直在观察王扬表情,见他言谈嬉笑,浑若无事,不由暗赞此人胆气定力。
想想也是,
若无此等胆识,也不能把荆州城中瞒上这麽久。
荆州别驾乐湛道:“民间冒充士族,诈取钱财的事不算罕见,不过骗的都是无知小民,能骗得了士大夫的,少之又少。前朝时有人在豫章郡冒充吴郡朱氏,差点被当地那个糊涂太守拜为主簿,连官服都做好了!结果在制写‘除身’的时候露了馅,最後判了枭首之刑,成为一时笑谈。
现在有人竟然敢假冒琅琊王氏!还骗得了士族官吏,着实匪夷所思!听柳四公子的意思,似乎骗了还不止一人?!那还真算是一桩奇案了。”
王扬心中不免苦笑:若放在穿越之前,自己这事儿恐怕要上《今日说法》了。标题就叫“假士族现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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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①南朝士族所崇尚的北音乃西晋时洛阳的官话,而非当时北朝的口音。北朝汉人流行的口音乃旧北音和胡音的融合,被南朝人称为“伧音”。如《陈书·周铁虎传》:“周铁虎,不知何许人也,梁世南渡,语音伧重。”
但事实上,南朝士族所秉持的“北音”,亦非南渡之初那样纯正,而是受到吴语影响之後的北音。宋明帝《文章志》载:“安能作洛下书生咏,而少有鼻疾,语音浊。后名流多学其咏,弗能及,手掩鼻而吟焉。”
洛生咏乃洛阳雅音,谢安作为中原旧族,自当熟习。但却因为“有鼻疾”才能说得好,恰可说明当时侨姓所传的北语已经不再纯正。
盖一来北音成为一种家学,侨姓各族之间闭门而授,家法不同,差异日显。二来语言习得不免受地域环境的影响,吴语听多了,难免沾染。《世说新语·轻诋》记载大名士支道林见完王徽之兄弟,回来后别人问他观感,他说:“见一群白颈乌,但闻唤哑哑声。”
所谓“哑哑声”恐怕不只是轻蔑王氏兄弟言谈无趣,还有讽其口音不正的意味。
周一良先生在《南朝境内之各种人及政府对待之政策》中推论南朝时北语不纯,余嘉锡先生於《世说新语笺疏》中下“盖不纯北,亦不纯南”八字断语,皆为卓见,可参。
②北鲤有名,早在先秦便是如此。《诗经》言:“岂其食鱼,必河之鲤?”意思就是吃鲤鱼没必要一定非得吃黄河鲤。则黄河鲤有名可知。至北魏《洛阳伽蓝记》仍云:“洛鲤伊鲂,贵如牛羊。”
③“除身”指授予官职的文书,类似於後世所谓的“委任状”,南朝称“除身”,北朝称“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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