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沉山划桨的动作微微一顿,看向苏融的眼,那双眼中映着街边昏黄的灯笼,苏融看过来时,灯花与水波就这么被他收入眼底,带着潋滟的湿意。
燕沉山喉结滚动,莞尔道:“后面帮我逃出匪寨的时候死了,匪盗打了兵器送出去,我阿父贿赂了采办的人安排我俩送货,在路上我逃了,阿父替我挡住他们……”
声音愈来愈低,最终化为一声叹息被晚风搅碎,逸散在夜色中。
苏融抿唇惋惜,眼中亦流露几分懊悔,“节哀。”
小船摇摇晃晃驶过一座又一座石桥,顺着人潮涌动的方向朝湖中心划去,穿过小巷的支流就来到主河道,水面顿时宽敞了,苏融抬眼看去竟有大大小小数十只小船都从四面八方朝着那湖中央的戏台赶去。
最为明显的就是戏台正前方停着的一座三层画舫,笙歌乐舞,雕栏玉砌极为华贵,隔着老远苏融都仿佛能听见那被风带来的酒气与笑声。
苏融有些意外,“怎么这么多船,戏不是还没开场吗。”
燕沉山也伸长了脖子打量一番,“都等着放河灯呢。”
苏融经他提醒,这才想起来当地好像确实有这么个习俗,戏台开唱前就是放河灯,但戏台外还围着一圈彩绸,当戏台上敲响锣后,湖面上谁的船第一个来到彩绸处登台,再爬到台上的木架上取下琉璃花灯,就可以第一个放灯,过后还可以将琉璃花灯拿走。
苏融望着四周愈聚愈多的小船,若是现在不走,待会儿怕是连水路都堵上了。
“既然他们要抢,咱们就退后些,免得待会儿被撞到。”苏融说道。
燕沉山此时已经将船停在起始线上,这里也有一条彩绸,大家都十分默契地停在此处就不动了,只有彩绸那那条画舫十分惹眼。
“主子不是说想放灯吗?待会儿就将那琉璃灯拿来看看长个什么模样。”燕沉山趴在船篷上,粗糙大掌摸着下巴,目光幽深地望着那数十米开外的戏台——木架已经搭好,戏班的人正在检查,随后便有一个花旦捧着两手大的花灯出来,递给一个男子,那男子三下五除二便如同猴子上树一般将那花灯放在了最高处。
苏融忍不住挑眉,“你不是塞外的吗?还熟水性?”
燕沉山哂然一笑,“在江湖上讨生活,自然什么路子都得走走才是。”
苏融一噎,想到燕沉山方才提及的身世,心中不禁有些惋惜。
“主子,瞧那边。”
不等苏融胡思乱想,燕沉山便忽地出声,抬手指向画舫。
苏融定眼看去,画舫后站着一双熟悉的身影,其中一人骚包地挥了挥扇,像是在朝苏融他们打招呼。
“祝云霆竟然也在这里。”苏融忍不住笑着也远远打了个招呼,祝云霆身边站着的少年自然就是祝采了。
祝云霆指了指苏融,又指了指自己,随后大手一挥指向那木架上的琉璃灯。
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看来有人要和咱们抢这灯了。”苏融将祝云霆的挑衅看在眼里,眸子里盛满笑意,看向身后的燕沉山,打趣道:“人家从画舫出发,比咱们近了好几个身位,你可有把握?”
燕沉山咧嘴,“只如探囊取物。”
夜色已深,整座城笼罩在喜气洋洋的节日氛围中,四周聚集的船只几乎快要填满线这一端,甚至身后也排着不少小船,也不知个个都冲着那琉璃灯去,还是只为了凑个热闹。
“哎…那不是李家二郎吗?他今年又要抢花灯啊。”
“什么,他又来了?去年不是才被他抢去了吗。”
“人家新娶了媳妇儿呗,去年抢了花灯去求亲,今年成亲了再抢一盏来哄媳妇儿,你们几个就别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