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腕内皮肤瓷白,青色血管上浮着的那一道伤痕因此更加显眼。
宁家小少爷一开始是极其抗拒这道疤的。在刚刚接受心理治疗的时候,他去做过很多次修复手术,但最终都以失败告终了——进了手术室的宁家小少爷,往往刀尖还没碰到皮肤,他的情绪就会突然崩溃,嚎啕、哭泣,全身绷得僵直,没人拉得住他,也没人能让他安静下来。次数一多,老太太也见不得他这么折腾了,几乎是跪着把自己的玉镯拷进他腕上,才勉强让他不再日夜执着于遮掩这道可怖的割腕伤。
至少他曾经也是想要一点点消抹沈铎在他人生里的所有印记的,可是谁叫他挣扎得头破血流,哀求到力竭声嘶也没能逃开那座固若金汤的笼子呢。
宁家小少爷扶着额头,慢慢地笑起来:“我说值得,那就值得。”
“本来就是我的东西,”他一字一句对蒋锐说:“我谁也不给。”
暖流南下,蒙彼利埃断断续续落了半个月的雨。
生意谈是谈不大成了,但这丝毫不影响宁家小少爷在假期的心情。制香师告假,他便去找厨娘学做正宗的法国菜,一大清早进的厨房,有时到晚膳了也没见他做出什么来,可人瞧着却还是兴致高昂。
许是日子清闲,他也乐意躲懒,时间一长,倒有些不愿回去的意思了。宁家家主知道了,便在视频通话里问他是否打算长期在外定居。小少爷撑着下巴歪头想了想,好一会儿才对着屏幕说,还是算了。你么,无所谓,可妈妈舍不得我呀。
母亲兄长都在国内,家是肯定要回的。
阴雨天气一结束,宁予桐立即踏上了归程。班机落地还不到两分钟的功夫,头一通来电便是沈铎,终于等到他回国的男人在那头无可奈何地咬牙:“……这下子开心了?”他真是叫这小王八蛋狠狠耍了一通,要不是蒋锐,他现在还以为宁予桐打算在南法待一辈子。
好么,谈个生意还神神秘秘。
宁家小少爷拿着手机笑得分外揶揄,露出一口小白牙故意刺激他:“你问我了吗?”他可没说去法国是为了什么,是他自己着急忙慌连问都不问。
沈铎捏着眉心嘴角却也忍不住上扬,笑骂了一句便挂了电话。
无伤大雅的玩笑就这样过去,好歹人是齐齐整整平安无事回来了,沈铎虽被戏弄却不至于勃然大怒,更何况他也没有勃然大怒的底气。尽管他们有过偷情的行为,甚至他也让宁予桐看到了自己的狼狈,可对方依然乖巧安静得不像话,正如所有善于伪装的第三者一样沉默等候,似乎只要沈铎偶尔把目光放在他身上便心满意足。
总不好再咄咄逼人了。沈铎试图归结他与宁予桐的关系,然而他们拥有的亲密却与任何定义都不相符,尤其在宁予桐回国之后,他开始有意识陪他出入各种场合,应酬、聚会,但凡有他在的地方,到了点饭局就得结束,烟不让碰酒更不许多喝,再亲近的朋友去劝也会被他沉着脸拦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