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忙低了头,生怕触霉头:“大少夫人没什么大碍,大约就是吸入了一些烟气,然后又有些受惊,身体承受不住昏过去了。不过,腿上那些皮外伤……还需外敷用药。”
原本勉强还算纤白的脚跟,如今膝盖之下血痕道道,对比之下显得愈发惨惨戚戚,看得人触目惊心,连原本要为祠堂被烧一事发难的沈老太君都哑了嗓子,好半天没张嘴说一个字。
半晌,她才开口道:“昭儿……”
“老太君。”沈明昭出声打断了祖母,“您与她不过初识,何至于此?”
沈老太君虽不喜欢沈夫人和沈银星,但她却甚是看重沈明昭这个长孙。如今看来,他和自己的生父沈骏容貌虽只有三分相似,可那执拗的性子却是几乎一模一样。沈老太君看重他,唯恐他像自己的生父那般走了歪路,所以才会对他的婚事没经自己同意而如此不悦。
她强忍着将腹腔中的火气压了下去:“你那个新妇太过不驯,我也只是想好好管教她一番。”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不悦,原本一直缩在一边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的沈夫人悄悄伸手,拉了下沈明昭的袖子。
他回头望了母亲一眼,知道她在担心自己和老太君起冲突。沈夫人到现在都还视这个当初总是折磨她的老太太为洪水猛兽。
沈骏刚死那阵子,沈老太君几乎是疯了一般将失去儿子的痛苦通通发泄在了沈夫人的身上。
一会儿要她立誓终生为沈骏守节,一会儿又哭又闹,骂她卑贱的屠户之女,要她给自己的儿子陪葬,还扯着出生年月质疑尚在襁褓中的沈银星的身世,逼着她将沈银星原本和沈家这辈其他兄弟相同的“明”字辈的名字,改成了不伦不类的“银星”。
沈老太君当年那般对待他母亲,如今又这般对待名义上作为他妻子的宁不羡。
“管教?”沈明昭嘴角讥讽地勾了一下,“您在青州待了这么多年,如今倒想管教我的夫人了?”
“你放肆!!!”沈老太君听出来他在嘲讽她因为私怨不顾沈骏托付,将他的孤儿寡母当包袱一般甩给伯父,拐杖重重地在地上杵了好几下,“我是你祖母——!!!”
他原本都快压下去的火气,在听到“祖母”二字后彻底爆发。
他冷冰冰地睨了一眼沈老太君:“是啊,孙儿记着呢。”
“明昭!”罗氏低叱了他一声,“怎么和祖母说话的?”
沈重下了公务,不愿多管家中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便打发罗氏来应付。
结果,罗氏这席话无疑是引火烧身。
“二伯母。”他皮笑肉不笑地看了过去,罗氏现在才觉得,比起这个在朝中恶名在外的侄子,还是装可怜的小姑娘更可爱一些,“祠堂都给您家乳母烧了,还是想想怎么重新修整祠堂吧?……我看,我父亲留下的铺子的营收,应该足够抵掉这笔花销了。”
听到他提起铺子,罗氏脸上的笑容明显僵硬了一下。
随后才在沈老太君投来的不解的目光中解释道:“是这样的,大郎生前留下了一些产业,一直无人照管,我想着嫂嫂或许不太擅长做这营生,明昭如今又忙,就自作主张地接过来了。谁知道,竟生了这般误会……”
罗氏露出来满脸被误解的好心伯母形象。
“……”宁不羡躺在榻上,闭着眼睛听了全程。
听到这里,她觉得,自己应该要勉为其难地醒过来,救沈明昭一命了。
沈明昭只觉得自己的掌心内忽然传来了一点点酥麻的痒意,似乎是包在里面的小指,在他的掌心内动了动,他神色一僵,还不及反应,熟悉的温暖便已然填入了他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