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璟舟喘着粗气,如狼一般的狠戾目光亦回盯向季辞。
四周霎时安静下来,几十人的院中却连一片落叶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季辞微眯了眸,这是他第一次瞧见这样的南砚。
他一人站在那,就如同身后站着千军万马,轻易便让人遍体发寒,想起战场上的肝髓流野。
那是淌着尸山血海活下来,才有的刻入骨髓的杀伐和野性。
顾璟舟拇指擦在唇角,将一抹血迹掠去,而后慢慢勾起了唇,手中染血的匕首泛着冷光。
“表哥——”
他冷嗤一声,抬步朝季辞走来,四周包围他的人霎时间神色警惕。
“不愿意让我唤你表哥,是我那位小嫂嫂总是唤你表哥吧?”
季辞负手而立,居高临下看着他,面色平静。
“你深更半夜闯进我别庄,就是为了问这件事么?”
“表哥不是问我,我未婚妻的名字么?”
季辞话音未落,顾璟舟立刻接上,眼神如手中的匕首一般,锋利、寒冷。
他紧盯他的反应,“我现下可以告诉你,她姓柳,名云诗。”
顾璟舟说得极为缓慢,一字一句,如冬日湖面破碎冰层下蛰伏的暗涌,滚荡不休。
“然后呢?”
季辞一如既往地沉静平稳,站在半明半晦的光影之下,一身青衫君子如玉。
他的唇边缓慢勾起一抹兴味的笑意,手指从腰间白色的荷包上慢慢划过t,衷心地夸赞,“柳云诗?是个不错的名字。”
顾璟舟冷哼一声,“表哥当真没听过这个名字?”
“听过。”
季辞说得干脆。
顾璟舟瞳眸骤然紧缩,怒意和杀意霎时从他四周迸射而出,他咬着牙,“季子琛——”
“听你的继母李氏说过。”
季辞温声道。
与他相比,顾璟舟此刻就像一头浑身炸毛,随时进攻的猎豹,而他云淡风轻,甚至刻意露出脉搏,挑衅般想看到他发疯撕咬的模样。
顾璟舟咬紧后槽牙,狠狠盯着他,才刚荡起的杀意却缓慢落了下来。
他有些分不清他所说真假。
今夜他才入京,还是“死人”身份,无法动用自己的太多人,况且夜深,他亦无法找别人相问,一切只是他的揣测。
顾璟舟冷嗤一声,将匕首在手中颠了颠,不过无所谓,他分不清,他的刀能分清。
他用快到几乎看不清地速度上前,薄刃抵在季辞颈侧跳动的脉搏上,冰冷的刀刃在夜色中泛着冷蓝色的光。
“如实告诉我,房中之人,是不是诗诗。”
屋中灯光昏暗,影影绰绰的光影打在纱窗上,顾璟舟隐约能看到床上一个妙曼的人影。
他瞟了一眼,呼吸骤然一痛,手上失了力。
温热的鲜血顺着刀刃滑落,猩红色填满他手指的纹路,又一点点冷却。
他的眸中闪过一丝挣扎,“表哥,她是不是诗诗?”
颈侧的刀刃似乎在微微颤抖。
季辞压下眼帘,睨着这个从小跟在自己后面的少年,即便利刃随时可能割破他的脉搏,他亦沉冷淡然。
“不若你进去瞧一眼?”
拿刀的手一顿,顾璟舟猛然抬头看他,眼底隐有松动之意。
季辞挑眉,“不敢么?”
顾璟舟后槽牙都要咬碎了,此前他一直觉得季辞这幅云淡风轻的模样让人折服,可如今,他恨不得撕碎他这幅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