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梧桐觉得自己的脑子越来越不够用了, 这么明显的细节竟然到现在才发现。
他沉着脸走到那雪人旁,本来想直接打散,手都伸出去但还是没舍得, 面无表情地将神识往上一扫,果不其然逮住一丝还未来得及撤回去的神识。
宫梧桐再次在亲手养大的徒弟身上栽了一次, 气得耳畔嗡嗡的, 等到反应过来时, 明修诣已经站在了身后。
在宫梧桐走到雪人旁的时候,明修诣就知道事情败露了, 他依然穿着那身宫梧桐一看就恨不得和他双修的青衣, 浑身气质温柔得一塌糊涂,安安静静看宫梧桐, 眼睛里全是温润和说不上来的难过。
哪怕宫梧桐气得再狠, 对着他也发不出火来。
宫梧桐深吸一口气, 故作镇定,冷冷道:“偷听师尊说话,你倒是好大的胆子?你可知错?”
若是在往常,哪怕不是他的错,尊师重道的明修诣也会率先认错哄师尊开心, 但这回明明是明修诣偷听在先, 他却没有丝毫悔过之意, 眼眸淡然看着宫梧桐,淡淡道:“弟子没错。”
宫梧桐两指上还捏着明修诣还没撤出去的神识,他使劲一甩,牵动着明修诣眉头一皱, 吓得他立刻松了手, 任由神识缩了回去, 才没好气道:“还说没错?”
明修诣第一次对一直敬重的师尊起了叛逆之心,反问他:“那师尊清除二师兄的记忆,也是没错吗?”
宫梧桐没想到他竟直接点出这茬来,沉着脸朝他一勾手:“你站在这和我说。”
明修诣也不害怕,缓步走上前。
宫梧桐本来气势很足,一看明修诣那走路也优雅雍容的姿态,心中又生气又喜欢得不行,只觉得自己好像是个被色心蒙蔽的昏君,一点都不成大器。
明修诣走着站在了宫梧桐半步处,宫梧桐微微抬头,这才猛地惊觉他这小徒弟是不是吃.精饲料长的,竟然比他高出小半个头来。
宫梧桐觉得气势上不能输,索性站在一层台阶上,居高临下看他,眉头一挑,全是魅魔骨子里的风情,勾人得要命:“谁给你的胆子来数落师尊的不是?”
明修诣仰头看他也不落下风:“本就如此。”
宫梧桐心中打了个突,他小徒儿一直温和惯了,就算自己再无理取闹他也不会说上半句让自己不开心的事。
而现在,明修诣一句怼宫梧桐一个跟头,将他怼得满头是包,恨不得抱头鼠窜。
宫梧桐心中情不自禁地闪现一个念头。
“话本里所说的‘阴鸷’,是不是就是这种了?”
都这种时候了,宫梧桐竟然还在想这些有的没的,若是有人知晓他心中所想,肯定对他五体投地,霜下客听了都会给他送“两耳不闻生死事,一心只看话本书。我辈楷模”牌匾的那种。
宫梧桐得到了梦寐以求的“阴鸷”徒弟,但却被怼得一点都不开心,他闷闷地想:“我不要阴鸷徒弟了,还是谦谦君子更适合我一些,起码之前的之之不会呛我。”
见宫梧桐闷闷不乐一副等人哄的架势,明修诣心软了一下,但很快又冷酷下来,他道:“我能问师尊几个问题吗?”
宫梧桐冷哼:“不能。”
明修诣也不管他的拒绝,直...
接说:“您当年去魔族救我们,是因为您未来需要我们三人的魔息救命,是吗?”
宫梧桐不说话。
“那您为何将我们收为徒后,又不让我们入魔?”
“……”
“您不是需要魔息救命吗,若需要魔息,您随便拿去便是。”
“……”
见宫梧桐一直都不说话,明修诣终于说出自己的猜想:“原来是这样吗?您需要的不是一星半点的魔息。”
宫梧桐终于有了反应,霍然抬头看他。
明修诣知道自己猜对了:“您需要的是源源不断且能和佛骨抗衡的魔息。”
而魔息最多的,便是魔骨。
宫梧桐已经没了之前气定神闲的模样,他漠然看着明修诣,冷声道:“你知道我能将人的记忆去除,还敢在我面前说这种话吗?”
明修诣见他间接默认了,一直努力维持的平静彻底崩溃,他霍然起身上去,一把将宫梧桐从台阶上拽下来,死死扣住他的手腕,眼眶微红,近乎咬牙切齿地问他:“若是我们的魔骨能救命,为何您不要?为何又不让我们入魔?您难道想要送死吗?”
哪怕生着气,明修诣也是一口一个“您”,哪怕失了理智也没有失了礼数。
宫梧桐厉声道:“明修诣!”
与此同时,天边煞白的闪光劈下,轰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明修诣浑身气势凌乱又凶悍:“还有您让我发的那个血誓,加的限制又是什么?!”
宫梧桐察觉到他身上马上要突破的灵力,根本没听到他在说什么,拽着他就往妖族禁地走:“少废话,什么事等雷劫过后再说!”
“宫梧桐——”
花不逐感觉到异样冲过来时,就瞧见那个平日里温声细语连宫梧桐无理取闹都没有大声说过话的明修诣,此时像是发了疯一样,全然不顾将至的雷劫,眼眶微红厉声直呼师尊名讳。
花不逐急忙过去,拽着明修诣直接瞬移到了禁地中。
雷劫轰隆隆从远处而来,盖住了天边庆祝年节的焰火,不少人还以为下雨了,慌忙找地方躲雨。
宫梧桐放心不下去,也跟着到了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