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执放下,万般从容。 纪长宁觉得,自己再重新找回了自己的道心,尝过悲喜,见过离别,有?过爱恨,最终学着放下,原本被层层雾气遮掩的道心渐渐露出了一角,透过这层薄雾,她能感知到那颗炽热而跳动的心,连带着鲜血都变得沸腾起?来?。 太上忘情,非是无情。 修道之人无疑都在说要断情绝爱,道始自然,天生万物,天道为?尊,方成大道。 她以人身入道,是人便会有?七情六欲,是人便会自是无法断情绝爱,更?无法?超脱无形。 身有?形,魂有?形,万物亦有?形,大道无情,可众生有?情,众生相,存于天,生于心,在?于己,众生是我,亦不是我。 纪长宁不以无情入道,而以众生入道,在?此时此刻,她突然开始悟道,闭上眼?睛,盘腿入定,周身气势运转,天地间?归于平静,什?么声音也听不见,入眼?只是一片虚无,她独自一人行?走在?这山寂静的天地间?,只有?前方的一道金光成为?这白茫茫天地外的另一种颜色。 赤足踩在?云端,每走一步,脚下都会泛起?水波,她走的很慢,目不斜视,只是追随者金光而去,一直到尽头,方才看清那金光来?源。 是一把?剑,同?悲剑。 纪长宁走上前,指尖碰到金光,便感觉一股温热顺着指尖钻入体内,她愣了愣,伸手摸了摸胸前,并未感觉到身体有?何异常,皱了皱眉,却听耳边传来?了一道稚嫩的童声,“长宁……” 这道声音有?些?耳熟,纪长宁瞪大了眼?,语气带着慌乱,“崇吾?” 她仰头环顾四周,不停大喊,“崇吾,你在?哪儿?” 崇吾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显得模糊不清,甚至组不成一句完整的话语,“你……莫怕……这一次……功……等晏……虚空……死……一切就……我答应……回家……” 最后声音消失不见,纪长宁看着四周,猜测这应是在?自己的识海之中,金丹被毁,灵力全无,以至于她的识海空无一物。 “师姐……”空灵悠远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随后一股极强的力量将她拉扯出去,意识回笼,她缓缓睁眼?,看见了蹲在?眼?前眼?中满是担忧的晏南舟。 见纪长宁苏醒,晏南舟肉眼?可见松了口气,轻笑道:“你入定了好久,吓了我一跳。” 听人这话,纪长宁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林中已是一片漆黑,晏南舟生了火,靠着微弱的火光照亮,显得眼?前这人的脸上多了点柔和的光晕。 许是纪长宁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脸上,晏南舟有?些?羞赫和不自在?,放轻了声音问,“怎么了?” “无事?。”纪长宁收回目光不再多语。 晏南舟从怀中掏出一些?野果递过去,果子红润饱满,一看便是极甜,浅笑道:“累了一天,吃点东西。” 他早已辟谷又是金丹修为?,本就不需这些?吃食,却寻遍整个山林为?纪长宁找来?充饥的果子,一如过往那般。 纪长宁没必要为?难自己,抿着唇接过果子吃起?来?,二人皆没说话,只余下咀嚼声,一直等果子吃完才出声,“我们聊聊。” 晏南舟有?些?讶异,却还是点了点头,也不讲究,搬了快石头就这般坐在?纪长宁面前,一副乖巧的模样。 “过去的事?,就此作罢吧……” “师姐……”闻言,晏南舟眼?睛一红,声音都颤抖不已。 “经过这么多事?,我也明白,与其执着于过去的种种,不如珍惜眼?前,晏南舟,我不恨你了。” 可我心里也无你。 她并未讲这句话说完。 以至于话音落下,晏南舟的眼?泪便忍不住涌了出来?,拉住纪长宁的衣袖,带着哭腔的声音抽泣,“对不起?,师姐,对不起?,往后再也不会了,对不起?……” 他说了很多,说对纪长宁的思念和情意,说也想过一了百了的解脱,还说了对孟晚的不受控,诉说着往后,展望将来?。 纪长宁安静听着,只有?在?需要自己的时候才会回应,是二人难得的开诚布公?。 夜色朦胧,寂静平和,只余下火星炸开时发出的滋啦声,垂眸看着身旁熟睡的晏南舟,纪长宁若有?所思,眼?神深沉,最终握着同?悲剑一言不发转身,走向夜色之中。 前路茫茫无光,仅她一人独行?。第122章 第一百二十二回 纪长?宁出了空蝉谷, 第一念头便是去找路菁,可?天大?地大?,路菁身在何处, 她无从得知, 只能去邱小姐的坟前碰碰运气,思索一番,便打?算去宣阳城。 如今没有灵力,无法?御剑,靠着双腿走去也?不知猴年马月才能赶到, 自是得靠车马, 于是乎将?顺手从空蝉谷中摘的草药换了灵石, 买了一匹马, 以及一些干粮, 就这么踏上了去宣阳城的路。 马是寻常马,达不到一日千里,却也?聊胜于无,一人一马奔驰在空荡无人的道路上, 碾碎石子,扬起了满天飞烟尘。 空蝉谷归属于百濮州地界, 百濮州距离宣阳城相隔甚远, 哪怕不分昼夜赶路也?非一两日能到, 若是路过村镇寨子, 纪长?宁会停下休憩一会儿?,不过大?多数时?候, 都?是宿在山林溪边, 将?马匹系在一旁,以天为被, 以地为庐。 夜间燃起的篝火照亮这小小一隅,橘色的火光打?在她的脸上,好似增添了几?分艳丽的色彩,随着火光跳动,脸上得神情仿佛也?变得柔和起来。 用木棍拨弄着火堆,里头发?出滋啦炸裂的声音,火星争相恐后的腾飞起来,犹如一个?个?翩翩起舞的精灵,在夜色中想开了翅膀,飞向空中,又逐渐溶于黑夜。 纪长?宁的眼眸中倒映出这片迤逦的景色,看着那些火星明灭,抿着唇的泄露出她的茫然。 距离那日她和晏南舟分别已过了三日,本以为会被追上,可?这三日里晏南舟并没有出现,仿佛当真消失的一干二净,可?越是这般,纪长?宁越感到不安。 她太过了解晏南舟了,这人执拗疯魔,远没有表面看着那般无害,认定之事无论如何都?要去做,修行?如此,为人亦如此,偏执固执,怎会轻易放弃,可?几?日过去了,这人却没有一点动静,无端令人不解。 这时?,起了一阵风,火光暗了下去,也?将?纪长?宁的思绪收了回来,她微微侧眸,看向身侧的同悲剑,试着轻唤了句,“崇吾?” 四周只余风声,并无人回答。 纪长?宁皱了皱眉,只觉得心中有无数困惑得不到解答,那些好似真实发?生的场景,奇怪熟悉的妇人?不明所以的话语,还有自己为何没有死在封魔渊,崇吾又是怎么消失的,它当真只是个?剑灵吗?以及,自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