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不信,”吉里安诺笑起来,“我和他还有几条人命呢。”
那是维拉迪尔上任的第一年,愣头青一个,不愿意听从克罗切的命令,擅自对泰拉诺瓦进行围剿。在克罗切搞到特雷扎的亲笔信之前,宪兵死伤过半,他们这边也小有伤亡。为此赫耳墨斯曾扬言所有宪兵不得在夜间出现在西西里所有城镇的街头。这次小摩擦,在克罗切的斡旋之下消弭无形,像是从未发生过一般。
“那你打算怎么处置维拉迪尔?把他关进监狱?”
吉里安诺挠挠额头:“我打算向赫耳墨斯学习,让维拉迪尔假死。然后安排他和我住在一起。”
他自豪地解释“整个西西里还有比我家更安全的地方吗?再说了,西多尼亚脾气那么好,她一定会同意的。”
西多尼亚人已经在巴黎了,不知道等她回家发觉家里多了个中年男人会怎么想。艾波洛妮亚没有戳破,反而从石头上站起来,拍拍裤子,叹气道:“无论如何,我得蛰伏一段时间,不能碍部长的眼,可罗马的活动又不能停,得让玛莲娜派几个女孩代替我工作。但要怎么让特雷扎部长相信我没有参与呢?”
“安分?你?实在有些难度。连结婚都没让你老实。”吉里安诺哈哈笑起来,开玩笑道,“要不生个孩子?”
如同俄罗斯方块成行、大片消失的瞬间,艾波洛妮亚扯了扯嘴角。
*
奔波了一天,抵达罗马已经晚上九点半,她又去了趟医院,等回到公寓楼下时,腕表上的指针呈现六十度夹角,十点整。
艾波洛妮亚打开家门,室内一片漆黑,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她随手按亮壁灯,按照习惯脱鞋、洗手,打开冰箱倒了一杯冰牛奶,嘴里叼着一片面包。
正当她从报篮抽出今天的报纸准备看起来时,猛地发现沙发里竟坐着一个人,悄无声息地,仿佛幽灵般。
“迈克尔?”男人不知道在那里坐了多久,几乎与黑暗融为了一体,门口壁灯的微光面前照亮出他的轮廓,冷鸷而晦涩难辨。
艾波洛妮亚笑了一下。借着微弱光芒来到壁炉前蹲下身子,划亮火柴,点燃已经摆好木头、却从未用过的炉子。
木柴腾起熊熊火焰,跳跃着变幻形状。艾波洛妮亚静静欣赏了一会儿这透明又轻盈、灼热而变幻莫测的美。
火光照亮她的面庞,她忽地转过头来,说:“迈克尔,我们做题吧。”
男人终于无法保持冷静,一整天的愤懑、憋屈在这一刻爆发,眼里幽暗的情绪翻滚,他咬牙切齿:“艾波洛妮亚,你把我当做你的丈夫了吗?我甚至是从别人口中得知你回西西里了。我在你心里甚至没有那个该死的亚洲老太婆重要。”
艾波看了他一眼,诚恳地说:“谢谢你照顾吴太太。”
迈克尔被她突如其来的礼貌弄得一哽,而她歪头的模样又过于可爱,娇俏的小脸在火光的映衬下,美得像一阵风组成的拳头,轻柔又有力地往他的弱点狠揍。
他尝试着找回愤怒的感觉,却屡屡失败,最终认命般垂下眼皮,轻声说:“这是我应该做的。”
顺着他的视线,艾波洛妮亚这才注意到摊开的那本书里躺着一封信。那是皮肖塔赠送蓝旗亚时附赠的贺卡,通篇像是部下述职,公事公办地表达了自己未来的工作期望,令人在意的是最后一句,他歪歪扭扭的写道——请尽情驾驶你的男人,就像驾驶这辆车一样。
艾波洛妮亚笑了起来,反问道:“怎么,不愿意吗?”
像是戳破了的气球,迈克尔闷闷地说:“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