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暗中掐了自己一把,确认是不是在做梦。
待疼痛传来的时候,她抬眸望向面前端坐的男子,这才发现他今日穿得较寻常格外隆重些。
除却那袭透出骨相的白衣,外面披带了一袭似月霜一般的绸袍,绣着月白的冷梅,在周身拢出寒水月光般的清绝。
她适时地想到了一句诗。
暗香浮动月黄昏。
不知为何,她忽然开始好奇他身着喜服会是什么样子的。
红与白本就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极致艳色,穿在他身上,或许会有不一样的好看。
……她在想什么啊?
定是因为方才他故意提起来什么李尚书,张侍郎,那些个糟老头子,这才对比得他格外俊逸出尘。
这个人真的很有心机。
想到这儿,她狠狠剜了他一眼。
而沈砚则已经观察她许久,他亲眼见她自己的脸愈来愈红,直至恼羞成怒。
她想他穿婚服的模样才算不得什么,他早就期盼与她婚后的日子了。
*
宁府正堂之内,正坐着宁国公和沈阁老夫妇二人。
因明薇犯错被遣去了江南祖宅,这样的场合便仅剩他一人,可不知为何,连他自己都生出了一种“还好明薇不在,否则断然不会如此顺利”的感觉。
双方换了庚帖,收了若干纳彩礼后,此事才真正地定了下来。
待三日后庚帖无恙,便来商议婚期。
待送走沈阁老夫妇后,宁国公仍觉得自己恍如梦中。
他侧首问身旁的管家:“我现在可是在做梦?沈家怎么忽然就来咱们府上提亲了?”
“国公爷有所不知,这亲似乎是大小姐亲自求来的。”
宁国公闻此言,面上的笑容当即敛去:“此话怎讲?”
“大小姐今日一早便盛装出府,携了些拜府礼登了沈府的门,没过多久,沈阁老便到咱们府上来议亲了。”
“她自己登门拜府?”他的眉头皱得愈发深。
一个姑娘家,上赶着去和男子求亲算什么事,一点都不知矜持。
不过还好是沈砚,她没瞧上些什么阿猫阿狗,给他添乱子。
“她怎么忽然转了性子?”他面色稍缓,接着问道。
“不知道。”管家望向堂中放着的栩栩如生的雁雕,看向老爷道,“但您瞧这雁,特选了和田红玉。”
“人人都知玉石挂红,价值连城,紫红处若凝血,赤红处似朱砂,仅这和田红玉籽料,便是一笔不小的银钱,更何况方才沈夫人言,这雁是沈公子一刻刀一刻刀亲手雕出来的,怕是要废不少功夫。”
“可见他对咱们小姐的重视!”
宁国公这才注意到沈府带来的礼几乎铺了整个前院。
“这么说,不是大小姐倒贴他们沈家?”
“自然不是,如此看来,沈公子对小姐颇为情深意重,之所以不曾上门提亲,只怕是在等着她点头呢!”
宁国公这才满意下来,挥挥衣袍道:“到底是给她的礼,都送去她院中罢。”
宁沅辞别沈砚,回去便见自己的桌案被一只赤玉雁雕占满了,周遭围着一圈人,揽星则守在桌案旁,母鸡护小鸡一般地赶人:“这可是我们小姐的,只许看,不许摸!”
见宁沅来,众人纷纷让开一条道,她走进去,目光逐渐染上讶然。
纤细的手指落在了雁栩栩如生的爪子上,摸到了一块凸起。
触之生温。
揽星高兴道:“小姐,你看这雁多漂亮啊,听说是沈公子亲自雕的呢!”
一旁的宁澧稍有些遗憾道:“自古以来,男子登门求亲,务必要猎一只活雁来作纳采礼,听闻沈大人箭术甚好,还以为可以目睹他猎一只雁王来呢。”
“这玉雕好看是好看,只可惜不是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