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没来得及凑上去看一眼,
好像这土床底下的空洞,并没有多深。
曹含雁皱了皱眉,抽刀横斩!
只听得「」的一声,长刀如同切豆腐一般,从土床一侧没入,又从一侧穿出。
曹含雁上前一掌拍在这被他削出来的「盖子」边沿,的一声,这土床就被他掀了开来,露出了里边的物什。
「曹兄!怎麽了一—唔呕!」
印素琴闻声跑了过来,刚一进门就被恶臭顶了出去,缓了好一会儿,才捂着鼻子走了进来,看向曹含雁。
曹含雁正站在土床边上,不说话也不动。
印素琴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觉得一阵恶寒:「曹兄,这是!」
这土床被掀开之后,露出了下方的空洞。并不大,只是倾斜着从地面朝下延伸了两三尺,口大底小,呈矩形,底部也就一尺见方。
就在这一尺见方的空间里,塞「满」了一具尸骨。
这么小的空间,就是个幼童都躺不下,这户骨却明显是成年人的大小一一头折在背后,只能看见断掉的脖子,手脚扭了一圈丶好似打了个结一般纠缠在胸口。腰部更是整个对摺,整个人满满当当地塞在了里面。
底部积了一滩黑水,混杂着从户体中析出的腌麟之物,被月光一照,反射出令人反胃的油光。
熄灭的火摺子,就漂浮在这黑水上面。
在大朔,恐怕除了见识过巫蛊之术的,没有几个江湖人见过如此残忍诡异的画面。曹含雁强忍着不开口,印素琴已经是破口大骂。
「你妈的一—什麽玩意儿!」
「这他妈,什麽仇什麽怨!杀了就杀了,这般糟践尸骨是要做什麽!这薛傍竹到底是个什麽魔头!」
话音未落,外面忽然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
「骂早了。」
两人听出了李淼的声音,连忙躬身让到一旁。
李淼迈步走了进来,自顾自走到了尸坑旁,朝里边扫了一眼,一声冷笑。郑怡跟着走了进来,也是被恶臭顶的眉头紧锁。
印素琴犹豫了一下,怯怯地问道。
「大人,您方才说的『骂早了」,是什麽意思?」
李淼伸手一指,郑怡便从怀中掏出了一打纸递给了印素琴。
「这是开封知府送来的案卷。」
「这知府做事仔细,知道我想查这薛傍竹,就把关于她的所有案卷全都整理了一番丶
连带着当年办差的老衙役都一起送了过来。」
李淼看着那具尸体说道。
「第一页,记载的是客商失踪之事。与你二人所说的吻合,还有一则你们没有打听到的消息一一当晚有过路人路过义庄,隐隐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儿。
印素琴猛然抬头。
「那大人,这薛傍竹果然一一李淼摆了摆手。
「看第二页。」
印素琴连忙低头去看。第二页纸上记载了发生在临府的一桩灭门惨案,细节极为详尽,洋洋洒洒数百字。
他还未看完,一旁的曹含雁便伸手指向记录的最后一句:「印兄,看这里。」
印素琴打眼看去,这最后一句话,是以办案公人的口吻所写,只有一句:「此案手法,似与开封府前月灭门案相同,应为一人所为。」
下面写着日期一一嘉竟四年,九月初八。
印素琴翻回第一页,上面记录着薛傍竹夫家灭门案的日期一一嘉竟四年,八月十二。
印素琴瞪大了眼睛。
「这『不留行』,当年没死!」
李淼点了点头。
「至少在薛傍竹消失的那几天里,他还活着。还有心思在第二个月又灭了一家的门,
然后才彻底失踪。」
印素琴沉默。
既然「不留行」还活着,那薛傍竹会武功这事儿就没了根据。
但他仍旧不解,便开口问道。
「那,这薛傍竹消失了这两三日,又脚底沾血跑回来,是去了哪儿?她到底是什麽来历,这义庄发生的事情又作何解释?」
李淼没有回答,伸手指向那沓案卷。
「第三页。」
印素琴连忙去看。
这第三页记载的是当年薛傍竹夫家那几个幸存仆役的口供,以及邻居的供词。
当年薛傍竹消失之后,衙门怀疑是薛傍竹夥同外人谋害亲夫之后逃逸,虽然后来不了了之,但这口供却是极为细致。
印素琴上下扫了一眼,却是没明白。因为这上面记录的事情,与他打听出来的没什麽区别,他不清楚李淼让他看什麽。
还是一旁的曹含雁发了话。
「印兄,看仆役的供词。」
「咱们打听出来的是,薛傍竹返回之后一切如常,办完法事之后便移居到了城外一但这上面写的却是,薛傍竹返回之后沉默不语,仿佛悲伤到不能开口。」
「还有这里,当年办案之人,详细记录了薛傍竹的外貌,甚至包括四肢长度丶腰围粗细,应该是怕她再次消失。」
李淼挑了挑眉,转头看向曹含雁,笑道:「你倒是个聪明的,嗯,武功底子也牢靠。
怎麽样,有没有兴趣来我手下做事?」
曹含雁一时沉默。
李淼摆了摆手,也不在意,笑着看向仍在思索的印素琴。
「怎麽样,看出来了吗?」
印素琴摇了摇头。
李淼笑着点指他。
「你比你这朋友差远了,只会耍嘴皮子,也不知道你凭什麽能跟小安子并称。」
「你看这上面记录的手臂长短这些数字,在心中还原一下她的身量一一不觉得有些眼熟吗?」
李淼负手看向那尸坑中,被「叠」的不成样子的尸体,淡然说道。
「你问这薛傍竹发现自己被灭门之后消失的那几天去了哪,我不知道。但她现在在哪,却是一清二楚。」
在印素琴惊的目光中,李淼伸手指向尸坑中的那具尸体。
「那薛傍竹,不就在你眼前躺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