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短发女孩眨了一下眼睛，撑住地毯，膝行着往前挪动身体。

“唔,”朴青野偏着脑袋，试图看清楚对方被碎发遮挡的面孔,“怎么了吗……？　　 ”

两个人贴得极近，呼吸的气流扫到脸上，让隔在眼前的细碎头发都微微颤抖。她们身上还带着海边雨后湿咸的味道，有点腥,谈不上好闻，只是显得蓬勃而原始，像夏天路边茂盛的杂草。

渴望也如同野草，在年轻的心上疯长。

姚窈的眼睛还是很潮湿，这潮湿却并非因为泪水。

“嘘——”她把一根手指竖在嘴唇前面,安静地望着人,“别说话。”

女孩闭上了眼睛。

世界好像随着她闭眼的一刻完全沉寂下来，狭窄的、拉着窗帘的廉价宾馆套间瞬间沉入海底,没有光线、没有声音,一切念头如同无足轻重的泡沫，从脸颊两边划过。

朴青野察觉到姚窈的靠近,此刻她们两个人之间只隔着那根食指了。温暖的皮肤贴着她的嘴唇，也贴着她的嘴唇,把她们两个人紧密相连,朴青野被这突然的亲密搅得有些意乱，不知所措地叫了一声：

“姚窈？”

随着吐字，她的嘴巴一张一合，摩擦着姚窈的手指,倒像是落下了一个若即若离的吻。

姚窈仍然紧紧合着眼皮，眉毛都弄得有些皱了。

闭着眸子的时候，这张漂亮的面孔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为稚嫩，眉眼青涩，带着紧张的意味，纤长的睫毛还在微微翕动，如同蝶类脆弱的翅膀。

她缓缓开口，甜美的气息迎面扑过来：

“不要推开我……”

然后，姚窈抽掉了隔在她们中间的手指。

下一秒，惯性所迫，两个人脸贴脸碰在了一起。

一个十足纯情的、青涩的、小心翼翼的吻。

-

四片唇柔软地相贴，姚窈单手覆在朴青野手背上，另一只手停在半空中，又犹豫着慢慢缩回来，揪紧了自己的衣服下摆。她坐在地毯上一动也不动，屏住呼吸，仿佛一尊雕塑，在短暂的几秒钟里，试图永远记住落在自己嘴唇上那点触觉。

花瓣一样湿，花瓣一样软，却又带着另一个人暖热的体温。

心在胸膛里怦怦跳得厉害，整个人像要脱离地心引力，轻飘飘向上飞去。

原来、原来和只亲脸，是这么不一样的感觉……

她有点想哭，几乎要喘不上气来，她们的嘴唇碰得那么轻，还没来得及因为紧密相贴而变形，姚窈就已经觉得自己不太像自己了。

朴青野察觉到正在轻轻吻着自己的有点发抖，于是善解人意地伸出一只手，揽住姚窈的肩膀：

“怎么了，不舒服吗？”

她不问不要紧，这一问，两个人轻轻相贴的地方开始嚅动，酥痒的感觉顿时被放大——姚窈几乎是弹出去的。

女孩头发很乱，眼神茫然，满脸狼狈地抹着自己的嘴，踉踉跄跄向床的方向倒退。过道太窄，她没退几步，腿弯就撞到了床沿，只好咚地坐下来。

朴青野仍然半跪在地上，无辜地抬脸望她。

“是——”姚窈吃力地说出第一个字，吞咽了一下，干涩的声音这才稍微恢复了正常，“是我自己要求的，当然、当然没有不舒服……”

她舔了舔下唇，直勾勾看着朴青野，眼里又流露出着了迷一样的神色。不敢让对方窥见自己的窘态，女孩连忙垂下眼睛。

“实在……太舒服了，有点可怕。”

“啊——”朴青野直腰站起来，声音里满是困惑，“有那么夸张吗？”

姚窈低着头，两只手撑在身侧，抓住床单：“当然。”

“和我们以前区别也不大啊？”短发女孩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都是贴一下而已嘛，虽然还不是恋人就亲了，在别人眼里可能怪怪的……只碰嘴唇，我感觉还算——”

垂头坐在床上的姚窈，忽然伸出一只手来，抓住了朴青野的手腕。

她抬起头来，眼睛红红的，一动不动注视着对方，恳切又仔细，仿佛要把人深深看进眼底。

>

“好开心……”

姚窈紧紧抱着朴青野，双手环住腰，下颌压在同伴的肩窝里。她的眼神还带着沉浸在刚才那点回忆中的恍惚，说话的时候，下巴规律地一耸一耸：

“好开心啊，朴青野，好想一直和你待在这里，要是现在就死了也行……”

“说什么傻话，”朴青野觉得有点好笑，轻柔地顺了顺靠在自己肩头的那颗脑袋，“如果现在开心的话，那就多享受一会儿吧？虽然我也不懂……不懂你到底为什么激动成那样。”

短发女孩嘟哝了几句，识相地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怀里的姚窈继续埋低了头，潮湿的呼吸洒在裸露的肩膀上，热乎乎的，激起一阵痒。

“这是我……”女孩慢慢地、有些委屈地小声解释，“这是我第一次亲别人。在嘴唇上……”

她贴到耳边：

“第一次。”

突然地，心脏在胸口抽动了一下。

好陌生的感觉，不能说舒服，也不能说难受，好像完全是从身体内部传来的悸动，像倏忽被一只尖尖的爪子掐住。从被亲以来一直保持着镇定的朴青野，此刻却有些沉不住气了。

……那个，也是我的初吻啊。

她不自在地任由姚窈抱了自己一会儿，才缓慢握住对方的肩膀，往外推了推。

“行啦……”短发女孩轻声说，“热。”

姚窈这才把双臂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