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楠方问出口就知道自己有些关心则乱了, 这样的东西,连他都不能瞬时找出来,更何况裴范二老?
八成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身怀重宝。
薄楠还想再问,却不知道该如何去问, 就比如小青山, 他去了这才发现玉心竹的存在,否则他可能认为薄家家破人亡的原因是几家谋夺家产……现在去问裴家, 难道他要把裴家所拥有的地产项目乃至家中藏品都一一看过来吗?
这不现实。
又或者说并不是裴家有什么重宝, 而单纯只是仇家下手呢?
这并非不可能,而且远远比裴家有重宝的概率大很多, 他不过是因为有薄家在前,便下意识的认为是这样罢了。
话语在他的舌尖上轻轻地打了个转儿,薄楠解释道:“二老勿怪,我家中也曾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便有些唐突了,现在的事情我还能替裴老解决,但事情的源头还在裴老自己身上。”
裴范二人到底是积年混过来的人精, 微微一联想就大概知道薄楠上一句话的出处,转而仔细一想, 不由心惊胆战。
裴老想的是家里有这样的重宝我却不知道, 能用这样的手段害他家绝后,这人肯定是和我有大关系,他下意识的联想到了好几个人,这些人大多都是他如果绝后能既得利益的人。
毕竟他迁坟快有三十年了, 就按着这样算认识他三十年左右又到现在还与他有牵扯的……符合条件的并不算多。
……不会是老范, 老范要什么, 难道他还能不给?老范也清楚这一点。
范老想的是既然薄先生提了, 那就应该不是普通的宝物,要知道但凡珠宝古玩或许在历史、文明上无价,但落入了满是铜锈的人手里说到底那还是有价格的,能用这种手段,恐怕自己兄弟手底下有人早生反骨。
普通人要这些东西没用,只有风水先生拿在手上才有用,说不定就是这些人拿着偶尔发现的东西去找人来做的局。
不得不说这两人能当一辈子的兄弟,想法还是很共通的。
两位老人家对视了一眼,在双方眼中确定了对方的想法。
裴老抬了抬手:“薄先生,您是我们家的大恩人,要是家里真有什么宝物,我一文不收,双手奉上——我说句实话,送给您不比以后落在仇人手里强?”
范老也点了点头:“老裴有什么东西怕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薄先生,我知道想要找到破局容易,想找破局的却难,现下局已经破了,我的想法是能不能请您给老裴再做个局,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不求大富大贵,只求还留下的两个小的平平安安。”
薄楠微微一沉思,便点头同意:“但我有几个条件。”
裴老与范老异口同声的道:“薄先生请说。”
“二老的要求我能办,这是前提。”薄楠道:“只不过只能保二十年,二十年后裴老务必将祖坟迁出,然后将祖坟的地契合同交给一个人,这个人我会安排,届时无论如何必遵守承诺,否则的话就只能另请高明了。”
裴老立刻点了点头,方要开口,却又苦笑道:“二十年后,八成我和老范都不在了,要是我们两在那是绝对没有问题的,但是人死如灯灭,阿贺……阿贺我不敢保证。”
范老则是陷入了沉思,这位薄先生的话问题有点大啊……
向来风水都是保一家子,短则十二年,长则六十年,保到大甲子去那是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二十年这个时间点卡得太奇怪了。他和老裴二十年后要是都活着就要九十五岁了,到时候脑子还清不清楚都不知道,且时间太长,皆时有什么变动也不可知。薄先生如果不愿意做得太大太满大可以做成时间短一些,为什么要说二十年后必须迁坟?
迁坟后呢?这风水仍是摆在这儿的,到时候给谁用?还是就空在那里?
室内一片寂静,唯有呼吸声清晰可闻。
范老突然沉声道:“好,请薄先生放手去做!”
“老裴,你也不要想太多,直接一封遗书公证后挂在律师那里,到时候谁拿着薄先生的名号来取,就给谁。”
裴老这才发现自己有些拐不过弯来,他点头道:“也是,就这么办,薄先生放手去做!”
“好。”
青龙之局,他已经有想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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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初初升上了天空,鞭炮乍响,惊破了一山的寂寥。
细碎的红色碎屑自空中飘然而下,落入了熊熊燃烧的金盆中,与元宝花冠一并化成了沉黄色的灰烬,祭祀先人而去。
陵墓所在已经被修缮一新,整片明堂并陵墓所在已经被修缮成了圆形,上好的大理石被水冲洗的熠熠生辉,自天空而望下便如同一颗璀璨明珠。
已经辨别出哪些骨灰才是真正的裴家老祖宗所在的雕花紫光檀木盒在裴家老少的三跪九叩下重新置入墓穴,水 泥封边,由裴贺捧着沉重的花岗岩盖子轻轻地摆了上去,再一压,水泥便从旁边溢出些许,恰好填满了二者之间的缝隙。
随之再叩,再拜。
薄楠身披浅青色法衣,静静地立在后方,等待裴家仪式完毕。
被点燃的清香再次插-入了香炉内,三柱青烟冲天而上,直入云端。